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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大哭声持续了一阵, 积累的压力和不安随着眼泪释放,重逢的喜悦盈满了心房,池萦之绷紧的肩膀逐渐放松了下来。

久别重逢的兄妹紧紧地拥抱着。

李桓征, 不,应该叫他池怀安, 替妹妹擦去了眼泪,

“过去了许多年, 如今我总算能护住你们了。以后你就陪着母亲在雍都住下,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其他的事你不必再管。无论是平凉城父亲那里还是北周新帝那里,我替你挡着。”

池萦之眼睛亮了,“以后我不用再假扮世子了?”

池怀安宠溺地笑了笑。

“过几日,我将你引见给南唐这里的陛下,便说, 你事母纯孝, 为了给母亲侍疾不惜跋涉千里, 我深为感动,请求给你一个南唐的县主封号。以后你便光明正大在雍都住着。至于陇西王世子?那是平凉城里的陇西王该头疼的事了。”

池怀安问起了另一件更关心的事。

“北周这次送年礼过来的使臣令狐羽, 你在京城可与他相熟?他口口声声‘要见清宁县主,将陇西王世子落在京城的原物送还。’其中可有诈?”

池萦之安慰哥哥说,“羽先生跟我挺熟的,是住在咱们京城老宅子隔壁的邻居。而且我确实有块玉玦落在京城了。”

池怀安:“他要见你,说要当面转交原物。你要不要见他?若你不要见,我便回绝了他。”

对于令狐羽,池萦之还是比较放心的。

“羽先生是个文人, 见见他没事。他总不能把我打晕了扛走。”

池怀安最后点了头,“我去安排一下。”

大周使节令狐羽和清宁县主会面的地点, 约在雍都城外五里,萧家名下的另一处私家园林的后花园里。

池怀安站在湖边步道旁,盯着水榭里的两个人影,和身边的妹妹再次确认了一遍。

“令狐侍郎今天带了北周使团的云副使来,一起在水榭里等你。就算是文人,毕竟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你确定要过去相见?当真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池萦之笃定地说,“我不是一个人。今天曲师父陪着我来的。”

池怀安终于放下了心,让开路,放妹妹过去。

朵朵睡莲绽放的江南秀美景致里,池萦之穿着藕荷色曳地长裙,走过长而精巧的木回廊,进了湖心水榭。

池怀安依旧站在湖边,亲自盯着水榭里的动静。

空旷而宽敞的水榭里,两层青纱幔左右勾起,四面窗户大开,从湖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榭中的景象。

当先坐在水榭正中央等候的,果然是几个月没见的令狐羽。

池萦之走进去的时候还在琢磨着,大周的新陛下知道她跟她哥身份互换的事,身为天子近臣的羽先生多半也知道了。

我是以熟人的身份过去跟他打招呼呢,还是以头一次见面的清宁县主的身份,过去跟他打招呼呢……

令狐羽一开口,直接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麻烦。

“下官见过清宁县主。”令狐羽笑吟吟地起身,“清宁县主果然肖似令兄。今日虽然是初次见面,下官与县主却宛如相识已久。实在是妙不可言的缘分哪。”

池萦之瞥了他一眼。

这狐狸,当着面说瞎话的本事挺厉害。你吹,你继续吹。

既然是以北周国清宁县主的身份见面,她就不客气了,直接走过去空着的主位处坐下。

“羽先生免礼。”

她这边开口说话,令狐羽那边倒是楞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

“清宁县主的声音,原来这般动听。”

池萦之脸皮有点发红,装作没听到,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闲话少说,我们直奔正题吧。我……哥哥,在京城是落下了一些重要东西,劳烦羽先生这次带过来。”

令狐羽听出她话里的催促意思,倒也干脆,往身后一招手,“有劳云副使,把陇西王世子落在京城的东西送上吧。”

坐在水榭最角落处、身穿北周五品青色官服的男子站起身来。

水榭不靠窗的角落处光线暗淡,池萦之原本没注意角落里坐的人,等那人站起身,托着木盒子走近过来,眼角余光瞄了一下,感觉个子挺高,腿挺长。

北周男人身高腿长的多得是,她没太在意,注意力集中在那人双手捧着的木盒子上。

四角雕莲花的沉香木方盒……看起来挺眼熟的啊。

她吃惊地抬头问,“这盒子——”是守心斋放着的旧物,新近登基那位自用的东西。怎么会送到南唐来?该不会是拿错了吧。

她满腹疑惑地指着沉香木盒,刚打算问个清楚,一抬眼看清了走近面前的云副使的相貌,才吐出三个字的声音突然没了。

“你……你……”

她发了一会儿楞,本能地从座位处跳起来,手指着面前肩宽腿长、眉眼深邃,怎么看怎么眼熟的‘云副使’,“你你你……”

“这盒子怎么了?”

‘云副使’单手托着木盒,沉甸甸的雕花方木盒杵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嘴角噙着一丝悠闲的笑意问道。

啪嗒一声,铜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放在盒子里正上头的,果然是池萦之落在京城的那块玉玦。

‘云副使’随手将半圆形状的玉玦拿起来,露出了下方的纯金打制的风信子手镯子和脚铃铛,小半本没抄完的左氏春秋,两三块刻了一半丢下的鸡血石印章。

“好叫清宁县主得知,令兄丢在京城的东西还挺多的。”

‘云副使’悠然说,“劳烦清宁县主转告令兄,下次别这么丢三落四的。你看,下官专程跑了上千里路,越过长江,就为了送这些东西。”

池萦之:“……”

“啊,忘了引见了。这位就是此次随同出使南唐的云副使,云绥卿。”

令狐羽看热闹不嫌大地走近了两步,笑呵呵插了句嘴,

“看清宁县主激动震撼的神色,莫非以前是认识云副使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池萦之:“……”

狗屁的云副使!

这不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太子爷吗!

绥卿,绥卿……

啊,难怪听起来耳熟,想起来了,绥卿是他的小字。

仗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小字,他就大剌剌地拿来用做假名了?

风信子铃铛手镯子和金脚铃还杵在面前,金灿灿地晃眼睛。她啪的把铜扣关了,本能地回头看了眼岸边她哥。

还好还好,隔得太远,水榭里光线又暗,她哥应该看不清楚盒子里的东西。

她清了清喉咙,尴尬地说,“这……这些怎么也一起拿过来了。不,我想问的是,你怎么来了。不,我的意思是,虽说两国好多年没有交战了,毕竟风险太大,你实不该来南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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