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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姑说到做到, 每日除了抽时间和苏玉娘学习打扮、官话、算账外,其余时间都铺在酒楼里。酒楼的业绩蒸蒸日上,苏玉娘挣的银两早就够还宝丫的, 还存下了不少家当。

赵宝丫和赵小姑也挣得盆满钵满。

就在两人计划着要不要再开分店时,秦正卿找到赵凛, 询问他要不要提前跟着他家的商队去京都参加春闱。

赵宝丫趴在窗户口看见她爹点头, 她有点懵:阿爹不是说中了举就去县学当教俞吗?怎么又要去参加春闱了?

当天夜里, 她又做了那个许久没做的梦。梦里,她爹在朝堂上千夫所指, 被皇帝下令五马分尸!

殷红的血流了满地, 一直渗透到她的脚下。赵宝丫被吓醒, 大冬天的出了一声冷汗。她爹就是在京都出的事, 原本她让阿爹弃戎投笔就是想让他远离那个结局,如果她爹去参加春闱, 事情不是拐来拐去又拐回去了吗?

她爹要是去了京都会不会死啊?

赵宝丫越想越心悸,整个人焦虑得不行, 大半夜的跑到她爹的屋子把人摇醒,问:“阿爹, 你能不能不要去参加春闱啊?”

原本还困顿的赵凛瞬间清醒, 眸子微睁,困惑问:“丫丫, 阿爹一直想问你,你为何这么不想阿爹往上考?”提出让他读书的人是闺女,但闺女似乎只想让他考个秀才。

他有些闹不懂闺女的想法了。

黑暗里,他看不清赵宝丫的神色, 只听她小声道:“我就是担心爹太辛苦了。”

赵凛:“这不是实话,阿爹要听实话。”

床头的小姑娘默了默, 赵凛不疾不徐的催促她:“丫丫,你在阿爹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宝丫扯住他衣袖的手都在颤,几息后,终于坦白:“阿爹,三岁那年你和林茂伯伯去押镖,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死了,你和林茂伯伯去从军了,你当了将军,后来又当了什么摄政王。你开始变坏,被很多人骂,最后被人害死了!”她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开始抖:“我害怕,我怕你又去京都,怕你还会死!”

赵凛想起当年林茂提出要去从军,闺女那要吃人的眼神,原来从那时起,小姑娘就在担心他。

“所以,你劝爹读书,又不想爹高中当官?”

赵宝丫点头:她委实没想到,阿爹脑袋突然开窍了,一路过了院试、乡试!

眼看着又拐回死路上去了,叫她如何心安。

黑暗里,赵凛笑了起来。赵宝丫不明所以:“阿爹笑什么?”

赵凛摸摸她发顶:“就算丫丫做的梦是真的,那丫丫有没有想过,从你阻止阿爹和林茂伯伯去从军开始故事的发展就变了?”

赵宝丫不解:“哪里变了?”

赵凛解释:“我家丫丫还活着啊,而且还会长命百岁!我们遇到了没有遇见的权道长、玉姨、你小姑、春生、星河……这都是变数!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要丫丫在阿爹身边,和他们一直规劝阿爹,阿爹就不会变坏。即便阿爹去了京都也不会是什么摄政王,当了官也是好官,就不会被人害死了。”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赵宝丫歪头想了片刻,迟疑的说:“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我还是担心。”

赵凛:“那你告诉阿爹,害死阿爹的那人叫什么名字?阿爹和他成为好朋友,他肯定就不会害阿爹了。”以后但凡碰见那个人,往死里弄就是了,省得闺女寝食难安。

赵宝丫摇头:“我在梦里没看到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高高的,瘦瘦的,指着阿爹的鼻子骂!”

赵凛安抚她:“不怕的,下次丫丫做梦努力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赵宝丫点头:“嗯,下次,下次我一定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赵凛打了个哈切:“天冷,你快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出你师父那辞行呢。”

赵宝丫乖乖的跑回去睡觉,抱着枕头努力想再继续那个梦。然而,她后半夜只梦见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

次日一早醒来,她郁闷极了!

赵凛带着她和赵星河往城隍庙去,到了庙里,权玉真又在翻他那一厘三分地。瞧见他们来,开口就问:“是打算提前去京都了?”

赵凛诧异:“道长如何知晓?”

权玉真:“算着日子要到了。”

“长溪在南,京都在北,从长溪到京都光路程就要一月有余。十一月底出发去京都,越往北走越冷,接近年关时大雪容易封路,赶到京都差不多也就一月左右了。会试在二月,三月放榜,四月参加殿试,殿试之后若是中了,还有一系列繁琐事情。”

“算起来至少要在京都呆四个月。”

赵凛:“道长料事如神。”

他娓娓道来:“其他学子只带书童去的话都是提前包客栈,我要带丫丫去,小妹和星河也要一起。提前去,好租屋子,比住客栈方便些。”

权玉真起身:“那你算错了,春闱的档口,就是提前两个月也难租到屋子。”

赵凛叹气:“那只能多花些银子住客栈了。”

权玉真:“倒是不必,我提前给老友去了信。你到了京都后,拿着我的拜帖去大理寺卿刑大人府上,他会让人带你去租好的屋子。”

赵凛惊讶:“刑大人到大理寺任职了?”从地方上的四品知县直接调任京都正三品大理寺卿,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权玉真看穿他的想法,解释道:“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本就是京官,曾在内阁任职。”

能入内阁的,都是皇帝看中的,能任大理寺卿也不奇怪。

赵凛问:“道长有什么要带给邢大人的吗?”

权玉真想了想,从后殿拿出一只酒葫芦道:“这是我自己种的葫芦,酒是何记的‘琼枝仙’,你帮我拿去给他吧。”

赵凛接过酒壶,迟疑着又问:“道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权玉真摇头:“一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尤其是宝丫,莫要冻着了。”

赵宝丫乖乖点头:“师父放心,我新做了貂毛斗篷,保暖着呢。”帽子、手套、靴子、香炉、绒毯……凡是能保暖的东西,她几乎都带上了。

一个马车是装不下,除了黑雪,赵凛又雇了一辆马车。

出发那日,赵宝丫和赵星河去找何春生告别。三人还是头一次要分开这么长时间,都有些舍不得。赵宝丫软声道:“春生哥哥,你帮我照顾好小黑和猫猫哦,我回来给你带京都的特产。”

何春生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给她:“这里都是一些常用的药,瓶子上都贴了字,你看着点用。”

三个小孩儿在旁边说着话,赵小姑也拉着苏玉娘告别:“玉娘姐姐,我这次去京都会多去各个酒楼走走看看,多学点新的菜色过来。”

苏玉娘笑道:“这主意不错,京都的鸿运楼一定要去,那东家祖上是御厨,很多不错的菜色。”这么多年没回去过,菜品也更新了很多吧。

众人挥手告别。

赵宝丫和赵小姑一辆马车,赵星河只能憋屈的和赵凛同一辆。

到了城门口,秦正卿和书童已经等在那了。这次他们随着秦家的商队走陆路一起进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原本可以走水路更快的,但经历过几年前的水匪事件,赵宝丫有些害怕。

倒是陆坤走水路去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天越来越冷。接近京都时,已经十二月底,天下起了雪。这一下就是十来天,大雪铺满了去路。雪天路滑,商队放慢了脚步。

秦正卿担忧,询问领队的还有多久才能到京都?

领队的冒着风雪给他们送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安抚道:“大公子放心,一月中旬肯定能到的,绝对不会耽误您春闱。”

路上不少同样赶考的马车经过,赵宝丫抱着手炉往外看,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雪,连呼吸都冒着白雾。

赵小姑担心她冻着,连忙把车帘子放下:“北边的天怎么这样冷?”她拿过脚边的铁杵翻动地上的小火炉:“幸好商队带了碳,不然得冻死。宝丫,你脚冷不冷?冷的话,脱了鞋子放到小姑怀里来。”

赵宝丫摇头:“不冷的,我有鹿皮靴,袜子里面有加了绒的。”

又行了十来日,终于在雪停初霁时到达京都。

来赶考的学子很多,还未到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赵凛跟在商队后面,交了路引,查看一番后进了城。

秦家考虑到秦正卿将来有可能在京都为官,早早的置办了宅地的。秦正卿询问赵凛是否要一起过去。赵凛摇头:“不了,我们已经租了屋子。”

赵家的家底,秦正卿是知道的,不可能在进京之前就租好了屋子。那只有可能还是因为先前保媒的事和他疏远呢。

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我就住在南城西祠胡同,清之兄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两人自城门口分道扬镳后,赵家的车夫一路问到了大理寺卿,邢大人的府上。

会试在即,京都不少重要官员的府门前都有学子前来拜见,攀附。邢大人府上自然不能免俗。

赵凛他们的时候,邢府门前已经聚了两三个书生,还有一人被管家直接赶了出来。恼怒骂道:“不好好读书,整日钻营旁门左道做甚?都回去吧,我们大人不见课。”

众人迟迟不肯散,眼看赵凛走了过来,眼神里都是不屑:“又来了一个攀附的,迟早也会被打出来。”

管家刚想回府关门,又听见身后有人喊,转身想发怒,就被赵凛高大的压迫感给镇住了。狐疑的打量他:“你哪位啊?”

赵凛掏出权玉真给的拜贴,管家接过翻开看了两眼,态度立马变了。老脸笑的像朵菊花:“哎呀,赵公子您总算来了。大人还在都察院办案,吩咐老奴您若是来了,先带去宅子里休息。”

赵凛拱手:“那麻烦老伯了。 ”

管家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老奴亲自带您去。”说着命家仆看好大门,亲自给赵凛领路。

几个书生都惊讶:“这是哪家的赵公子?劳烦大理寺卿府上的管家如此优待?”

几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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