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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澜话音刚落, 便有两道寒光破空射向李成功。

苏照不察,还好卫琛离他近,右手长剑抛到左手, 以剑身挡下了那对银针。

随后没等那暗中射针的人反应, 卫琛已抽回长剑反手握住,再用力掷出。

月华下,长剑射出的寒光冷白刺眼。

那光华一闪而过,随着长剑没入黑暗之中, 暗处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急促而短暂。

院中刀剑铿锵声此起彼伏, 清脆利落,杀气跌宕。

荀岸以为, 今夜卫琛既然来了, 这便是一个让他有来无回的好机会。

何况他如此自负,竟然只带了两个人前来。

暗杀这种事,不宜人多。

这又是安王府邸, 若是人多,能力不足者不慎被抓,恐留下把柄。

但荀岸却不用顾虑这些,他手底下的人一波接一波, 势必要让卫琛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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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深。

天际乌云敝月,有寒鸦孤寂飞过,鸦声凄切。

顾晚卿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人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令她从梦里惊醒过来。

屋内烛火摇曳,香炉里有青烟冉冉而升。

顾晚卿望着帐顶缓了口气, 才忽然想起什么, 偏头往身侧看了一眼。

她记得睡着之前, 卫琛一直守在床畔,还以为他也会留下一起休息。

如今外头夜色幽深,枕畔却没见卫琛的身影,顾晚卿心下难免狐疑。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

夜风从窗户灌入,顾晚卿闭眼,试着回忆那个噩梦。

那锐利的剑刃泛着冷白的光,轻易便刺破了她的胸膛。

当时那种钻心刺骨的疼意,真实得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摁住左边胸膛,倒抽一口凉气。

约莫半盏茶后,顾晚卿唤了霜月进屋,询问卫琛的去向。

霜月摇摇头:“您睡下后又过了许久,姑爷才离开的。”

“至于去了何处,奴婢也不知。”

“不过想来姑爷应该是在书房忙着,否则他肯定是要在这儿陪您歇息的。”

卫琛待顾晚卿有多好,府中的下人都知晓。

也正因如此,上上下下都对顾晚卿十分恭敬,哪怕她平日里并不管理府中事务,女主人的身份却是摆在那里的。

何况,卫琛还这么这么的宠着她。

听霜月这么说,顾晚卿便也觉得卫琛应该是在书房。

她想了想,便让霜月替她更衣,打算去院子里的小厨房给卫琛做点宵夜送过去。

-

忙了许久,顾晚卿才在霜月的陪同下往书房去。

主仆二人刚转过回廊,便有两三黑影从顶上掠过,惊得院中夜鸟扑腾着翅膀飞入无边夜色里。

夜里悄寂,细微的动静便能惊动廊下的人。

顾晚卿站住脚,朝院中看了一眼,狐疑地问霜月:“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霜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中,神情茫然,摇摇头:“未曾……”

“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胆儿小。”

说话间,霜月捉住了顾晚卿的衣袖,朝她靠拢了些,还警惕地四处张望。

见她这般,顾晚卿哭笑不得,只好作罢,不再多问。

她只是觉得,如此安静的夜晚,鸟儿忽然惊起,有些不对劲罢了。

既然霜月没听见,那大概只是她多心了。

敛了思绪,顾晚卿继续往书房的方向去。

不过卫琛并不在书房。

顾晚卿有些狐疑,心下滕然升起一股不安来。

“或许姑爷是有什么事临时出府了?”霜月见顾晚卿拧着秀眉,脸色有些凝重,便温声安慰了一句。

未曾想,顾晚卿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转身又往西院去。

之前她来葵水,卫琛又怕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会去西院歇息。

所以顾晚卿从书房出来,便直奔西院。

果然,她在西院找到了卫琛。

彼时下人们正往西院主屋里送水,昭澜在廊下守着,卫琛正和李成功在隔壁屋里说正事。

漆黑的夜里,再微弱的光亮也会变得醒目。

顾晚卿带着霜月进入西院时,昭澜第一个注意到她们。

想到今晚之事,他本欲替卫琛拦下顾晚卿,暂时不让他们见面。

哪知顾晚卿却很执着,一定要进屋去。

两人在廊下僵持了一阵,惊扰了房中谈话的卫琛和李成功。

今夜安王府一行,卫琛并未如愿断了荀岸的双手。

不过他却一剑刺穿了荀岸的胸膛,将他重伤。

不出意外,荀岸当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他手底下那些暗卫,死的死,残的残,鲜血溅染了卫琛的夜行衣。

连他手上都沾染了荀岸的血,一身浓腥味。

想着一会儿还要回屋歇息,他怕熏着顾晚卿,这才让人打了热水来,打算在这西院里沐浴更衣完,再回主院去。

没想到顾晚卿夜里醒了,竟会想起来寻他。

所以听见外头嘈杂人声时,卫琛宽衣的动作微顿,偏头看向窗户那边,询问外头的情况。

一听是顾晚卿来了,男人神色慌乱了一瞬,忙把手拢入袖中,犹豫了片刻,还是让昭澜放行。

-

得了卫琛的首肯,昭澜错身给顾晚卿让了道。

“方才是属下得罪了,夫人莫怪。”昭澜垂下眼睫。

顾晚卿端详他片刻,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昭澜黑色长靴上。

他虽然换下了夜行衣,但靴子没换,靴面上似还凝了些血迹。

昭澜注意到顾晚卿的视线时,已经来不及藏起自己的脚。

只得借着夜色暗沉,欲盖弥彰道:“方才在院中练剑,似沾了些泥,污了夫人的眼,属下这就下去换双鞋。”

顾晚卿目送昭澜匆匆离去,身旁的霜月奇怪地“咦”了一声,“小姐,昭澜今夜怎么怪怪的?”

连霜月都察觉到了昭澜的不对劲,顾晚卿自然也不例外。

她顿足了片刻,便往屋里去,不忘将霜月留在门外等候。

屋内烛火摇曳,身穿素白里衣的卫琛正卷了一册书坐在竹榻上翻看。

水房的下人们正一桶水一桶水往木桶里倒着。

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顾晚卿进屋时,男人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第一时间落到她的身上。

“怎么起来了?”

卫琛装模作样地合上手里的书,朝顾晚卿伸出手,示意她去他身边落座。

屋内开着窗,夜风钻入,带着点点秋寒。

风吹得烛火微微晃动,扭曲了卫琛映在墙上的身影。

屋里的花瓶还插着一些丹桂,香味幽沉怡人,氤氲满室。

顾晚卿移步过去,默不作声地将卫琛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她不禁又怀疑自己是否多虑了。

昭澜或许真的只是在院中练剑时,弄脏了长靴而已。

可等到顾晚卿靠近卫琛,若即若离闻到他身上连丹桂花香也压不住的血腥气,她心头狠颤了一下,所有担忧全都得到了应证。

“做了个噩梦,就醒了。”顾晚卿将冰凉纤细的手搭上了卫琛温热的掌心。

他下意识握住她,引着她坐到他身旁。

若非怕顾晚卿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卫琛是想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的。

“是我不对,不该留你一个人。”男人沉声,“做了什么噩梦?”

顾晚卿略微回忆了一下那个梦,如今只记得那长剑刺穿胸膛后的疼意,一切都那么离奇、模糊。

她想了想,冲卫琛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一个很荒诞的梦罢了。”

“倒是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屋歇息,去忙了些什么?”

顾晚卿也并非想打听什么,只是闻到那腥味,心中有些不安。

不知道那血腥气到底是卫琛受了伤还是沾了别人的。

“没什么,和昭澜比试了一场。”

“哦。”顾晚卿低下长睫,心里很清楚,卫琛这是在诓骗她,“那你可受伤了?”

卫琛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忧之意,心下愣怔片刻,嗓音温和许多:“未曾。”

顾晚卿不信,起身拉着他查看。

见状,男人有些无措,他没想对顾晚卿撒谎,但事关荀岸,他不敢与她坦言……

眼下总觉得她已经识破了谎言,却还是担忧他。

莫名的,卫琛心中有暖意漾开,没忍住,大手一捞,便将纤细如柳的小女子揽入了怀中。

“卿卿……”他欲言又止。

想问问她,若是他杀了沈复生,她当如何。

可又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不悦耳的话,更甚是,她会恨他。

顾晚卿应了他,却迟迟没有等到卫琛的后话。

于是她一边问他怎么了,一边将手落在他后背,从上往下轻抚。

她想起自己前世养过一只猫,冬日里阳光好,她也会在院中像这样给它顺毛。

它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十分享受。

可卫琛不会咕噜,他背脊挺直,隔着薄薄衣衫,能感受到他背部的肌肉线条和纹理。

看着瘦削,实则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有劲儿。

顾晚卿摸了一会儿,忽觉他后腰衣衫有些黏腻触感,“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话音刚落,顾晚卿便挣开了男人的怀抱,让他转个身,去仔细查看他身后的情况。

待卫琛反应过来时,顾晚卿已经看见了他后腰的剑伤。

原本习武之人,这点皮外伤倒也不必在意。

所以方才脱去夜行衣时,卫琛也就忘记了后腰被荀岸那些暗卫划破一道口子的事。

本也不觉得疼,直到顾晚卿绵柔无力的手小心翼翼地触上去,他才想起这回事来。

在卫琛看来,不算事的血口子,落在顾晚卿眼里,却惊悚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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