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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脸白了白,手微颤,竟不知从何下手去触碰,怕弄疼卫琛似的。

“这么长一条血口子,还说没受伤……”顾晚卿揪起了柳眉,声音带着轻颤,埋怨又心疼。

她越发不信卫琛方才的话。

若只是和昭澜比试,怎么可能受伤。

卫琛也有些无措,他没想到顾晚卿会是这样的反应。

片刻后方才沉了口气,反手捉住了顾晚卿不安地柔荑,转身后将其执紧:“不碍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一会儿清洗下,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顾晚卿被他握住双手,心下无端安定许多,抬眸对上男人幽沉柔情的长眸:“卫琛……”

“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到底在做些什么,今夜……又是为何受伤。”

“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少打打杀杀,平添孽业?”

说到此处,顾晚卿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就当……为子孙后代积德积福。”

“行吗?”

卫琛捉着她柔荑的手微微僵住,随后目光沉去,幽幽看了顾晚卿一阵:“你与我的子孙?”

他嗓音磁沉好听,像风过林梢的沙沙声。

顾晚卿听得一愣,红晕从颊侧晕染到耳际,羞赧不已。

可她最终还是严肃正经地回答了男人:“是,我们的子孙。”

顾晚卿俏生生的小脸微抬着,向着卫琛,定定看着他。

自然美错过男人那幽沉漆黑的眼眸里逐渐生气的灼灼光亮。

似那无边夜幕里升起的簇簇烟火,将她的心照明。

就在顾晚卿秉着呼吸暗自紧张之际,一直凝着她的卫琛单手拥她入怀。

粗粝的男音哽了哽,格外低沉:“好,我答应你。”

“只要人不犯你我,我便不犯人。”

总归荀岸应是活不过今夜的。

以后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值得他造下杀孽,折损他们未来子孙的福德不是。

得了卫琛的承诺,顾晚卿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还是感觉卫琛有事情瞒着她,但只要他平安,她便也不过问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身上有伤就别沐浴了,我替你擦擦身子。”

“然后再上药可好?”

女音软柔,满怀关切。

卫琛本不想让她看见那狰狞的伤口,如今却是耳根子发软,迷迷瞪瞪便点了头,“好。”

“……那就有劳夫人了。”

顾晚卿强忍着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的不适,替卫琛处理了剑伤。

也没问今晚卫琛究竟去了何处。

不过偌大的帝京,高门之间有一些事,总传得快。

隔日一早,安王府遭遇刺客,安王幕僚身受重伤的消息便在京中不胫而走。

顾晚卿得知此事时,正在丞相府后花园里侍弄花草。

她一袭翠色衣裙,弯着身子在修剪一簇金丝菊的枯叶。

秋菊花团锦簇,很好地掩住了顾晚卿纤细窈窕的身影,这才让她听见了路过的下人们低声议论。

“也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潜入安王府杀人。”

“听说此次重伤那位沈先生,备受安王殿下器重,还是安王侧妃的表兄?”

“嘘,小声些……你有所不知,这位沈先生,与我们家夫人还曾有过一段纠葛呢……”

“啊?那他如今怎么样了?”

“听说被刺客一剑穿心,危在旦夕……”

顾晚卿拿着剪子的手僵住,直至下人们走远,她才从花簇后站直身。

心下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昨夜卫琛身上的伤是在安王府……

原来他昨夜去安王府杀荀岸了。

这个认知浮上顾晚卿心头时,她心中竟没有预想中那般杂乱。

也没有过于为荀岸担心。

反倒是……有些担心卫琛行事,万一暴露了身份。

为此顾晚卿心里不安了大半日。

没敢去问卫琛,便让霜月旁敲侧击从昭澜那儿打探消息。

过了两日,听说安王将珍贵的回生丹给沈复生服下,保住了他的性命。

至于那夜潜入安王府行刺的贼人,官府始终没有查到相关线索。

为此帝京最近加强了戒备,连宵禁的时间都提前了。

顾晚卿替卫琛担忧了大半月,他自己却一切如常,脸上一丝异样都看不出来。

总是让顾晚卿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或许卫琛那夜并未去过安王府,荀岸也不是他伤的。

-

安王府。

服用了回生丹的荀岸在房中足足修养了一个月。

正如外界传言,他的确重伤不治,连安王为他请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后来还是楚挽月将唯一的回生丹喂给了荀岸,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那回生丹本也是荀岸求来的。

当初陛下寿辰,他为安王赵渊寻世间珍稀之物作为贺寿礼,费了不少心思,才得了一颗益寿丹,一颗回生丹。

益寿丹作为贺礼被安王呈给了当今陛下,回生丹则被荀岸赠予了安王,后安王随手便给了侧妃楚挽月。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回生丹,保住的竟是荀岸的命。

“你说那夜潜入我安王府的人是卫琛,可有什么证据?”赵渊一袭华服立在沈复生床畔。

那夜沈复生被黑衣人一剑刺中,安王府的护卫恰好赶到。

三名黑衣人身手敏捷,护卫们没能将其留住。

倒是沈复生不省人事之前,语气坚定地告诉赵渊,说此次潜入安王府的人是卫琛。

后来沈复生昏迷不醒,赵渊也顺着卫琛这条线索调查过。

可惜足足一月,此案也没有任何进展。

卫琛那边,一切如常,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或许沈复生弄错了?

沈复生自然也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当时近距离和那人对上过视线。

十分肯定,那三名黑衣人中为首的就是卫琛。

他险些要了他的命。

这让荀岸想起了前世,自己也是死在卫琛手中。

当初卫琛对他百般折磨,只为泄愤,为顾晚卿报仇雪恨。

那时荀岸全无生恋,对生死已经看透,倒没觉得死有什么可怕。

可今时今日却不同,顾晚卿还活着,他欠她的还没有还清,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又怎么舍得去死。

所以当卫琛手中那柄冰冷的长剑刺进他的胸膛时,荀岸心里满是不甘。

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没能让顾晚卿回心转意,岂能留她和卫琛恩爱白首?

“若无证据,怕是这一剑,你便只能白受了。”赵渊行到一旁落座,随手端了一盏热茶漫不经心地拂开茶面上的茶叶。

床上的荀岸默了许久,方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就算没有证据,这一剑之仇,来日沈某也会加倍奉还。”

他知赵渊忌惮卫琛。

因有传言,说东宫那边有意拉拢卫琛,欲将其收为己用。

卫琛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背后又有太尉府,可谓位高权重,风头早就改过了他上头两个哥哥。

他若臣服于东宫,为东宫所用,对赵渊将会是一大阻碍。

如今朝中局势似雾笼纱,虽然太尉府同太傅府一直维持中立态度,可若卫琛选择了东宫,难保太尉府和太傅府不会站队。

赵渊向来有自知之明,没想过拉拢卫琛。

只想寻个契机,能够将他处之而后快。

也正因他对卫琛的忌惮,荀岸才会如同前世那般选择他,为他出谋划策,在背地里搅弄朝局。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荀岸自然会在除去卫琛这件事上全力以赴。

他知卫琛今生不凡,对他定然多有提防。

要从丞相府以及他本人身上找出破绽和把柄,怕是难如登天。

所以荀岸将主意打到了太尉府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太尉府若出了事,卫琛身为太尉府三公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

若能致他死地便是最好,若不能……

荀岸想,哪怕是让卫琛分心,无暇顾及顾晚卿,也是好的。

什么朝局之争,他根本不在意。

从鬼门关回来以后,荀岸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要顾晚卿。

哪怕是像卫琛当初那般强夺,他也要将顾晚卿抢回来。

-

腊月初八,帝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安王府遇刺一事无疾而终,京中流言也早就淡去。

因近日是腊八节,顾晚卿一早便起了,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研究腊八粥。

难得今日卫琛休沐,便在厨房中陪着她折腾。

可惜两人都不是做厨子的材料,捣腾到午膳时间,浪费了不少食材,腊八粥还是半生不熟,不对味儿。

眼看着午膳的时间就要过了,顾晚卿终于放弃,让下人们传膳,她和卫琛久违地坐在一起用午膳。

席间顾晚卿的神情有些沮丧。

之前中秋节,她的冰皮月饼做得挺成功的,还以为自己在厨艺方面是有一定天分的。

如今这腊八粥,怎么也熬不明白,倒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说什么今儿也要将这件事做成不可。

卫琛见她吃饭都心不在焉,蹙着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有些忍俊不禁:“专心吃饭。”

“午膳过后,我再陪你好好研究研究。”

“实在不行咱们就再去摘星楼请个厨子回来,手把手的教你。”

他这番话并未安慰到顾晚卿,她本以为上次的冰皮月饼是靠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如今看来,怕是摘星楼的点心师傅才是功不可没。

这次她偏要自己来,不向任何请教。

顶多……翻翻食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