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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尘坐在轮椅上,脸上失去往日笑意,眼底寒芒,压得元仲平骤然失语。

轮椅滚动而入,他比元仲平矮半截,气势却一点也不低。

“元长老想处罚我院下弟子,是不是该知会我一声?”琉尘挡在云晚身前,似笑非笑,眼角酝着几分不明显的愠色,“还是说,元长老根本没把本尊放在眼里。”

这番话让整个戒律堂的长老们噤音,更让元仲平喉咙发堵。

元仲平的确不喜琉尘。

他并非昆仑宗出来的弟子,却堂而皇之坐上了玉徽院掌门的位置,后来大战爆发,玉徽院战败,这让元仲平越发地对琉尘抱有成见,更别提今日,云晚又瞒着宗门上下闯出祸端。

元仲平将不满掩下,端得冠冕堂皇:“晚晚触犯门规,该罚。”

琉尘:“哦?那元长老说说,她触犯哪条门规。”

元仲平一条一条指给他:“门规第三十五条,弟子不得擅离宗门。”

琉尘神态从容:“门规第二百八十条也有提及,若发生意外情况,弟子可以无视门内所有条例。”

元仲平的语气不禁压了下去:“那她联合外来者打伤同门,劫走妖族又如何辩解?”

“你只定她的罪,却不算她的功。”琉尘不慌不忙,“渺渺身中妖毒,晚晚救人心切,被你们绑在水牢的半妖是唯一的线索,若在用刑时死去,渺渺又该谁来救?”

琉尘环视满堂,冷言诘问:“或者说,各位觉得比起门规,我徒儿的性命可有可无?”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一直未做表态的其他长老们听不下去,终于说道:“自然还是弟子性命比较重要。不过……”对方顿了下,“晚晚未经宗门同意,擅自行动,杀了无极宗和飞羽门等几名弟子,要是他们找来……”

琉尘冷哼:“本尊就怕他们不找来。”

他抬起手,立马有两名弟子押着一名青年人进来。

青年人灰头土脸,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他匍匐在地,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分明是有所避讳。

云晚注意到此人腰部的令牌,和那日进出“惊羽楼”的人戴得一模一样,可想而知他也是其中一员。

“此乃飞羽门弟子,昨夜逃窜时被我的青鸟抓了个正着。”

云晚困惑了一瞬。

昨夜琉尘派了小青鸟过去?

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直到谢听云的名字浮现于脑海,顿时恍然:也许是他昨夜逃走时抓到的,不方便露面,这才让琉尘找了个借口。

“告诉他们,你所做之事。”

琉尘的话语满是压迫感,让青年抖如筛糠。

见他不言,琉尘面庞冷下,苍白指尖飞出一道术法,瑰红的坠心咒正中青年胸口,下手之干脆,令众人齐齐倒吸口凉气。

坠心咒侵蚀体内的瞬间,青年便痛得满地打滚,不住哀嚎,连犹豫都没犹豫地就败下阵来——

“我、我说——!”

“停!我说!”

琉尘施咒的手稍稍顿住。

青年死死揪拽着胸前的衣襟,牙关泄出几个颤音:“我们、我们借惊羽楼之名,做了点地下买卖。”生怕昆仑宗把所有罪责降在飞羽门身上,青年急忙辩解道,“不单单有我,还有、有云天意,天蛛门的黎宏炜,八方观的许道,我们是想快点修炼,所以才……才想了这等法子……”

他怕死,原本还算过得去的面容因惊恐显得狰狞可怖。

“对了,惊羽楼后面还有一个掌管者,但是我们都没见过。长老明鉴,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心……不是有心做坏事的。”青年不住磕头狡辩。

郁无涯停不下来,倏然起身,剑柄死死抵住他的喉结,厉声质问:“那些半妖呢?”

青年知无不言,浑身哆嗦着:“半妖……半妖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没想到会被那只鹰妖和柳渺渺发现,所以才不甚出手伤了她,更没想到她会杀过来!”

青年说着指向云晚,郁无涯目光一锐,狠狠朝着他的手腕打过去。

“你们做这些事,门派长老可有所知?”

青年神色闪烁,拼命摇着头。

他不敢回答,这让郁无涯更加起疑。

昨夜他仔细搜查过,“惊羽楼”内部设立处决场,里面的妖族和道行不够的小魔修基本都被剖腹取丹,死状凄惨,想必生前遭受过折磨;还有未来得及带走的灵草,都来自魔渊。

而且秘境隐蔽,以他们几人的修为根本难以设立。

结果只有两个,这些宗门的长老们都知道“惊羽楼”,并且有所参与,现在被抓住的都是小喽啰;又或者,惊羽楼实则是魔界打入修真界的产物,而他们都成为利用者。

无论其一还是其二,都令郁无涯不齿。

郁无涯再次逼问:“你说背后有个管事?他是谁?”

青年惶恐:“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各自管理着各自的区域,至于其他就不得而知了,我没有撒谎!!”

坠心咒没有反噬,说明他没有说假话。

郁无涯眸光沉了沉,缓缓把赤影剑收了回去。

背地里已因他的话而议论纷纷起来。

琉尘轻声打断身后的窃窃之音:“晚晚擅自劫狱是不假,却也因此救了渺渺一命,顺便还捣毁黑市,功本就大于罪。元长老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一些捕影拿风就要擅自处置她吗?”

说着,视线若有若无流转在白珠身上。

他眼神灼灼,白珠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躲了躲。

证据确凿,元仲平纵使心有微词,也不好再把云晚送上斩魂台。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琉尘把胳膊递过去:“起来。”

两字温柔,云晚抬了抬眼,搭着琉尘的胳膊从地上站直身体。

跪久了腿有些麻,琉尘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再次看向元仲平:“我知道我这玉徽院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愿日后元长老行事之前,先考虑一下我这个尊上。”

玉徽院再怎么落魄也在四大书院之内,琉尘身为一方掌门,权力自然大过元仲平。他只是戒律堂小小堂主,若真的计较,见面也要称琉尘一声尊上。

他依仗着地位压人,让元仲平脸色发白。

琉尘笑了笑,显然是顺了一口气。

“晚晚,我们回吧。”

长老看样子是准备算了,这让一直等着看好戏的白珠暗自咬牙。

云晚正要推着琉尘离开,看门弟子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好了!无极宗宗主要硬闯护阁大阵,说要我们交出晚晚!”

云晚再次成为聚焦点。

元仲平表情一变,率先走在了前头。

“走,我们也去看看。”

云晚点头,推着轮椅走在队伍后头。

昆仑宗门前,无极尊者连同其他无极宗弟子气势汹汹地在门外叫骂。

“让你们晚晚出来!!”

琉尘往前滚动一些距离,自然而然地把云晚护在身后。

“让她出来,给我儿偿命!!”

无极宗很快将山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昆山弟子急忙抵挡,两方争论,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元仲平愁得脑袋都大了,但也不得不出去对峙。

他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安抚:“真君,您先冷静些。”

无极尊者失去风度,破口大骂:“倘若死的是你儿子,你会说出这种风凉话?!”

无极尊者一眼注意到后面的云晚,双目怒瞪,竟无视场合,拂袖扫出破元道法直冲她的命门。

分明是下了杀意。

琉尘抬手唤出妖琴长离,中指挑向银弦,裹挟着破竹之势的铮铮琴意化作水绿灵波,与破元道法相撞相抵,瞬间爆发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

波纹震裂四方神树,刹那之间地动天摇,鸟叫鸦散,距离最近的弟子承受不住灵气碰撞,纷纷被掀翻在地。

这是云晚第一次看见琉尘动手。

他掌心的那把妖琴流转着诡谲奇异的光芒,当琉尘那双苍白的手指抚动时,光华就在指尖绽放。

“无极真君,此为何意。”琉尘的眼底失去温度。

无极尊者堪堪站稳,咬牙切齿狠瞪着云晚,恨不得当场食她骨肉,好消解伤子之痛。

“你座下弟子伤及我儿性命,你若不把她交出来,今日我就踏碎你这昆仑山!”说话间,无极宗弟子摆阵而立,昆仑宗自然不会容他造次,挡在门前,持剑做出应对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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