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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初哄我应允的时候,可没说要带走的是个大活人。”

虞灵犀着实揪心了一把,宁殷此举未免也太狂悖了些。

然而转念一想,若不狂悖,那便不是宁殷了。

“谁说我挂念的东西,不能是个大活人?”

宁殷连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轻声道,“宝贝不带在身边,怎能放心呢?”

明知宁殷的这副嗓子哄起人来极具蛊惑,在听到“宝贝”二字时,虞灵犀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燥了燥,雪腮透着诱人的浅绯色。

她扶着箱壁坐起身,掩饰般,细细揉了揉脖子:“弄得跟个棺材似的,吓我一跳。”

宁殷却道:“若是棺材的话未免太小了,躺不下两个人。”

虞灵犀疑惑。

宁殷伸手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施施然道:“若是棺材,我也应该躺这。”

他神情自然,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般打算。

“又说胡话了。”

虞灵犀按捺住突兀狂跳的心,扶着箱沿起身。

这口箱子虽大,但成年女子躺在里头到底有些拘束。

虞灵犀感觉腿一麻,又无力跌了回去,不由眨眨眼,半晌没动。

宁殷轻笑一声,弯腰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抄过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稳稳朝床榻走去。

虞灵犀被搁在了柔软的榻上,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间房很大,装潢雅致,却明显不是上次去过的青楼。楼下隐约能听到些许人语声和来往的车马声,想必尚在市坊之间。

“这是哪儿?”她手撑着床榻问。

“驿馆。”

说话间,宁殷坐在她身侧,伸手握住她的一只脚踝。

温热的手掌贴上,虞灵犀下意识一缩。

宁殷乜眼过来,她便乖乖放松了身子,朝他眨眼笑了笑。

宁殷这才垂眸,将裙裾往上推了推,抬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匀称小腿,化去那股难捱的酸麻。

“你手怎么了?”虞灵犀看见了他左手指节上缠着的两圈绷带。

宁殷瞥了眼,不甚在意的样子。

虞灵犀有些心疼,连声音也低了很多:“以后小心些呀,伤到手可是大事。”

“放心,不妨碍伺候小姐。”宁殷道。

他揉得缓慢且认真,眼睫半垂着,在眸中落下一层极淡的阴影,更显得鼻挺而唇薄,五官深邃俊美。

宁殷揉完左腿又换右腿,甚至饶有兴致地握了握虞灵犀凝雪般纤细的脚踝,掂了掂,似是惊异于一只手便能轻松圈住。

眼见他眸色越发兴致晦暗,指节也渐渐上移,虞灵犀微痒,忙缩脚放下裙裾道:“可以了。”

宁殷看着空荡的掌心,指腹捻了捻残留的温软触感,不满地啧了声。

虞灵犀装作没瞧见他的小情绪,稍稍动了动手脚,轻哼一声:“这等时候你把我弄出来,虞府上下定是急疯了。”

“不急。”

宁殷将手搭在膝上,随意道,“我已命人留信给令尊,知会了一声。”

好一个“知会了一声”。

虞灵犀微微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终是无奈地泄气喟叹。

她已能料到父兄见到宁殷的先斩后奏的留信后,是何汹涌而起的复杂心情了。

虞灵犀知晓宁殷必定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能护她周全。可是,阿爹和兄长呢?

她不知道宁殷的计划中,有几分会顾及她的父兄家人,贸然逃避并不能改变虞家的处境。

可是……

虞灵犀望着下榻悠然沏茶的宁殷,逐渐放软了目光:可是眼下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令人心生贪念。

思忖片刻,她浅浅笑道:“宁殷,我给父兄写封家书吧。”

至少要让家人知道,她如今平安无事。

她就说是自己心甘情愿跟着宁殷出来的。

这样,父兄便不会埋怨宁殷,能放心继续两家暗地里的计划了。

……

虞府的确快翻天了。

听青霄匆匆来报,二小姐失踪一个时辰了,虞渊二话不说便跨马回了家。

刚到府门前,便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冒失撞上来,悄悄塞给他一张密笺。

虞渊回到府中才敢打开密笺,越瞧眉头皱得越紧。

挑明七皇子身份的那晚,他曾对这个冷静莫测的年轻人说:“……事到如今,臣是真的扶植殿下还是阴差阳错收留了殿下,皆已不重要。臣所求唯有自保,若殿下能允诺护虞家安危,除了臣的家人外,臣什么都能给殿下。”

那时,负手而立的七皇子殿下望着他,只问了一句:“若我想要的,偏生是你的家人之一呢?”

虞渊是震惊的,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明媚无忧的小女儿。

他原以为七皇子看在皇上赐婚的份上,会断了这份念想,却不曾想,他竟然先斩后奏,直接将岁岁带走了。

行事胆大而剑走偏锋,亦正亦邪,真不知是福是祸。

虞夫人还不知道此事,只以为女儿去西府找儿媳玩耍了。

虞焕臣看出了父亲深重郁结的担忧,便镇定宽慰道:“父亲且宽心,岁岁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她定然知晓该怎么做。儿子会对外宣称岁岁在跟着莞儿学为妇之道,潜心修德,不见外客,短时间内不会露出破绽。”

虞渊将纸笺丢入灯罩中点燃,长叹一声道:“也只有如此了。”

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也只是“短时间内”的权宜之计而已。等到圣上赐婚的旨意定下,岁岁必须亲自露面接旨。

这无疑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刃,不知何时会落下。

……

虞灵犀写好亲笔家书,刚吹干墨迹,便听到了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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