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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给拂满提供的线索不多,只有何氏的籍贯地、名字和进太师府的年月而已,但拂满交上来的两张纸密密麻麻,仿佛写尽了何氏生平。

她有些意外,送走沈岐远便凑到烛台边仔细阅看。

闺中养到十六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与墙外打马路过的少年人一见钟情,书信往来岁余,少年人便上门提亲。故事的开头总是这般旖旎缱绻。

少年家世显赫,提亲自然成了,但少女随之回到临安,少年家里却是不认,将之视为外室。少年虽情根深种,却也违抗不了父母之命,只能暂将少女托付好友,僻院别居。

谁料不到一月,少年就被迫迎娶正室,红妆十里,锣鼓满城。少女伤心欲绝,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少年的好友就在此时挺身而出,将她纳入府中为正妻,发誓护她余生安稳。

原本故事到这里结局也不错,但可惜,少女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长大,眉眼一天天显出少年当初的风华,终究抑郁难解,患上痨病,于女儿十岁那年撒手人寰。

翻到第二张纸,上头是拂满写的注解。

少女是何氏,少年的好友自然是柳太师,但这个少年——

如意眯眼:“雍王五十几了吧,遇见何氏时的年纪也不小了,少年如何而来啊?”

拂满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都,都是附近人,人说的话,我,我不好更改。”

谁知道他们为什么管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少年人。

如意托着下颔纳闷地嘀咕:“可是不对啊,何氏不是死于痨病。并且,柳太师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义气,他娶何氏,完全是因为何氏手里有五十多间铺面,那些铺面赚来的银子才能撑起他的谋官之路。”

拂满听得一怔。

她的语气太轻松了,轻松得仿佛这里提到的几个人与她毫无关系。

想起追杀她的柳太师和她死去的娘亲,拂满眉目软下来,伸手抱了抱她。

如意被抱得莫名,但拂满身上又香又软,她也就没挣扎,只笑眯眯地仰头:“多谢你啦。”

拂满脸上一红,连忙摆手。

若不是遇见如意,她早就死了,这些举手之劳有什么难的。

另外,她还给了如意一份雍王府的地图。

“这,这个位置。”她道,“有人说,雍,雍王,设了一个单独,单独的佛堂,供了一面,一面没有刻字的灵,灵位。”

一个轻易给人许下婚约却又无法履约的男人,会在悄悄祭奠谁呢?

如意摸了摸下巴,起身拿出先前穿过的夜行衣,熟练地换上。

“你,你小心些。”拂满皱眉道,“那,那毕竟是王府。”

如意咬着系带的绳结,笑着抬眼:“不劝我别去?”

“我,我想明白了。”拂满认真地道,“若换,换了我自己,我也,我也会去。所,所以,我只想你,只想你平安回来。”

心里一软,如意系好衣裳,将她拉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姑娘。”她道,“你会得偿所愿的。”

拂满只觉得额上触感温热柔软,她一怔,接着脸上就羞红一片。

始作俑者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甚至还捏了捏她的脸蛋,转身潇洒地就越出了窗去。半弦月缀在夜幕上,她翻飞的衣角片刻就没入了树影里。

树影晃动,桂花随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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