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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 佟闻漓带着来福又住进了他的庄园。

宽敞的客房她没要,只跟奈婶要了跟从前一样的那间阁楼。

她习惯睡阁楼,或许是那样带有拥簇感的建筑样式, 那样四方窄窄的天光,那样有着斜斜坡度的屋檐,都让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奈婶很疼爱地做了一碗粉, 她吃的精光。

夜色里的庄园尤为僻静。

佟闻漓翻了个面,从窄窄的老虎窗里能看到主屋二楼的光, 那是他的书房, 她去过的, 自然能分辨得出来。

他还未睡,整个庄园所有打扫收拾的人都睡了,主人家却没睡。

他在干什么呢,在理那些千头万绪的工作吗?她听说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也是, 像佟艳红那么凶的人都那样怕他, 他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吧。

佟闻漓把身子转回来,重新面对着天花板。天花板那儿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晴天,天光下飘着阁楼里细小的尘埃和月光,今天却什么都看不到,被包裹在窗框里的夜像是一块方方正正刚凝固好却被雨水浸润的墨。

她发现站在他的世界里, 连窗外的景色都更好看些。

就这样告一个段落了吗?

她在临睡前迷糊地想到, 她就这样艰难又轻易地拿回了阿爸的东西。

阿爸说的没错, 先生是个好人, 是个如神佛一样解救她凡人命中劫数的人。

命运待她可真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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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闻漓住在庄园的那几天,外面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老一片化工厂的污水排放的脱污工程存在的隐患被爆出, 住在那一带的居民纷纷上街抗议。

抗议持续发酵,舆论沸沸扬扬,相关机构已经开始介入水源检测了。

佟闻漓知道甘家是做这个生意的,她猜想佟艳红的工厂应该也在这次清除名单里面,但这个厂子他们做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出过事,想必也应该有自己可以傍身的关系。

但这次的“关系”却撒手不管,丢了他们这一批有问题的工厂出去,这让佟闻漓自然就会想到,是不是因为先生出手。

佟闻漓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先生说的,这几天外面比较乱让她住在这里的原因。

商会里也有些牵连深的商人,一时间哪儿都是乱哄哄的,就连先生往往都是清晨出门,夜间才回来。

佟闻漓给阮烟打了个电话,跟她报了个平安,让她注意安全。

阮烟反过来劝她,倒是让她别出门,注意安全。

佟闻漓应下,她就住在庄园里,哪儿都不去。

就这样住了几天。

直到雨季暂停,阳光又突然地出现,整日的日头把植物晒的奄奄一息的,佟闻漓心疼玫瑰庄园里的那些花,提着个水桶,一桶一桶的往花园里搬。

傍晚的阳光依旧灼热,佟闻漓卷了个袖子,用纤细的手腕扛着水桶,舀了半勺水,仔细地怕踩着那花田里的花,细致地浇灌着。

奈婶说西贡的日头就是这样,不仅晒得人发昏,晒得植物也焉巴巴的,她让佟闻漓别太在意,草木被晒死了一波,另一波就会在雨季里长出来的,生命循环,不必阻抗。

但佟闻漓却觉得,或许一次浇灌就能延续那些要枯死的玫瑰的生命。她为此甘之如饴,来来回回地很是执着。

等夕阳真的快要坠落到山下后,佟闻漓才把那片玫瑰花园都浇了个遍。

她欣慰地提着个水桶站在玫瑰园面前,手上的衣服还没有捋下来。

“佟闻漓。”

佟闻漓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先生。

他像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英式的帽饰,像是经过玫瑰花园中间的长廊的时候掠到她,于是停下来打听她小打小闹的生活。

这是这些天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

“先生——”她站在那儿没顾得上放下水桶,问他问好。

“过来。”

佟闻漓几步小跑过去,晃着的铁桶反射出山那边的一片黄澄澄的云彩,挂在桶壁上的水珠像是找到了滑梯一样调皮地滚来滚去。

他眼见她这副样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顿,而后靠在长廊的白云雕花柱边上,浅浅地说到:

“我让你住在这儿,你倒好,跑到我这儿来给我当小仆人了是吗?”

佟闻漓顺着他的眼神也落在自己身上,她宽大的袖子可能在浇花的过程中掉到了水桶里,湿了半边,还沾着些玫瑰叶子,很是有家里工人的样子。

她不好意思地把袖子藏到身后,“我闲着也是闲着嘛,您的这片玫瑰开的很好,不浇水的话晒死了真可惜。”

“知道心疼玫瑰不知道心疼自己。”他眼神落在她的腿上,“小姑娘家家的,腿上留疤就不可惜了?”

佟闻漓这才发现她为了方便干活卷起的裤脚一直没有捋下来,玫瑰丛中荆棘刺揦出道道红痕来,她以为就几道,但低头看去,不知不觉中被刺破了好几道,这会反应过来,竟然有些疼了。

“啊?”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像是想不通:“什么时候的事。”

“跟我来。”

“哦。”佟闻漓把原先定在脚踝上的眼神移上来,跟上前面他的步伐。

“把水桶放下。”背对着他的人好像后面还长了眼。

佟闻漓这才后知后觉地连忙把手里还拎着的水桶放下了。

她跟他走过花园长廊,进入主厅,坐在一株一人高的萨里安海芋旁边。

先生叫来人,吩咐了几句。

佟闻漓抬头仔细瞧那半开放的主厅外种的郁郁葱葱都要闯进里面的热带植物,瞧见那萨里安海芋的叶片上竟然养护的连一只红蜘蛛都没有,这植物可招红蜘蛛稀罕了。

过一会,他的私人医生带着个药箱就过来了。

佟闻漓明白他的到来是为了她脚上的那些划痕,她没想到贴个创可贴可以解决的事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她于是连忙从编织的藤椅上下来,摆着手说不用。

“让医生瞧瞧。”

他虽语气温和,但好像不由她拒绝。

佟闻漓只得坐着。

私人医生是个有着高鼻梁的欧洲人,给她消了毒,涂了点药,用法语交涉着之后,就走了。

佟闻漓顶着大眼睛,还卷着裤子边边在那儿问整理医生留下来的药膏的男人,“先生,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不打紧。”

“打紧。”他像是在打量着药瓶子上的说明书,拿起一个小药瓶子又放回去,头也不抬地说,“医生说很可惜,你马上就会与世长辞。”

“啊?”佟闻漓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那个样子把他逗乐了,“逗你的,好的很,别碰水,过些日子就好了。”

“哦。”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悦,“哪有您这样,拿人性命开玩笑的。”

他不由地唇边荡起一抹笑,好像是为了她这样的小小责怪。

他放开那些瓶瓶罐罐,从西装口袋里倒出一支烟,走到距离她大约三四米远的窗边,微微侧头,点燃然后送入嘴里,半低着头说,“这会挺惜命的,被划拉了这么多下,不知道疼?”

佟闻漓抬了抬脚踝,白皙的脚踝上由于消过毒上过药,红肿的痕迹更为明显了。

“现在有一点疼了。”她老实说到,然后把卷起的裤腿放下来,遮盖住划痕,抬头说到,“不过没关系,先生,我下次去玫瑰园里的时候,把裤子放下来就好了。”

说完后,她轻轻抖了抖裤脚,像是像他证明宽大的裤腿能盖住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样,但捋下来的裤腿边湿了半边,还抖落下来几片树叶片子,干净的白色地板砖上顿时就多了一些杂碎的泥土。

那些杂碎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她卷起的裤脚边边里去了,佟闻漓很是抱歉,她蹲下来捡,白皙的手掌承载着那些泥垢。

他靠在窗边抽烟。

面前的小姑娘试图用手去拢那些碎叶和泥土。

他从上而下地看到了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的背后也沾了不少花叶子。花园的玫瑰他很少找人打理,高一些的或许比她身量还高些,她像是在荆棘丛中打了个滚似的,哪哪都是树叶子。

他于是走过去几步,弯腰,轻巧地抓住她的衣领。

衣领于她身体之前就被他拎起来了,她脖子就像消失了一样被埋进衣服里,只留下一张带着“我这是怎么了”的错愕的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姿势太像拎一条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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