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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一脚要往病房里踏。

“江昱成!”一旁年轻气盛的堂弟出来拦住,“你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目无尊长!”

江昱成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凭你花的都是我赚的钱。”

表弟满腔的愤怒被堵在喉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话一出,四下竟然无人敢拦他。

江昱成回头朝那坐满江家复杂家谱关系的回廊看了一眼,踏入了病房。

病床上,江云湖气若游丝,车祸造成的后果很严重,身上各处伤痕累累,内脏各处出血严重,面容扭曲,张着嘴巴,合也合不上。

江昱成走到他病床前,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吹了吹随之升腾起来的热气∶ “祖父,如今看您伤的这么重,我作为江家的后人,看着,可是真心疼,可我没有多余的肝脏,再给您了。”

江云湖看着江昱成的脸,艰难地喊着“阿成……”

江昱成“您说,我听着呢。”他长了长嘴,没发出任何声响。

江昱成∶ “您说您不甘心, 对吗? 那谁让您没人家心狠手辣呢, 这局早设了, 您自个往里头走,又怪的了谁呢”

"您说您这辈子, 费尽心思, 机关算尽, 怎么到头来, 折在一个曾经的无名小辈手里, 唉, 这往后的江家啊,注定是风云飘摇,动若浮萍了……”

这几句话像是戳到了江老爷子的痛楚,他狰狞地睁着眼睛,向前伸出唯一还能动的手,口中艰难地喊着“月……月……月梳……”

江昱成回到“大哥不会来了,江寰自然是不会来的,他跟我一样地恨您,恨您掌控他的人生,唯有大哥,还能守得住自己的清明人生,您是要把江家的担子,交给大哥吗?”

他轻笑,“他被你保护的太好,他哪挑得起这重担啊。”

转而,江昱成回头对江云湖说道∶“您自小把他的路铺好了,如今他在外头,也是风光的体面人,可惜您护不住他一辈子。”

江老爷子依旧摇着手,喊着江月梳的名字。

江昱成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

江云湖迷糊的眼有半刻的清朗,他从迷茫的眼前景物中捕捉到了江昱成的存在,一瞬间口舌都清晰了许多,“阿成,阿成,我求你,往后,你要善待月梳,你要保住月梳的位置,你要保住江家啊”

江昱成知道这是江云湖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他未答复,江云湖着急地用尽全身力气像是要不服死地坐起来, “阿成,叫月梳、叫月梳来见我。”

江昱成冷冷地说道“他不会来了。”

“什……什么”

“我会与大哥说,您今晚情况良好,让他切莫舟车劳顿不停不休地往回赶。”“您骗我十八年,我骗他一晚,不过分吧”

“您也不希望他沾上泥污吧。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跟您说了,医生的报告出来了,新的肝脏只能用三年,再有下一次,他可就没救了。”

江云湖听完,空洞无助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江昱成。

他的眼神穿过他的躯壳,落在江昱成身后,回到他的记忆里。

小梳从他那儿拿了糕点,悄悄地叫了被他关在院子里练字学习的小成,把那仅剩不多的糕点掰成两块,一块给了小成,一块,跑进院子里,给了他,坐在他的膝下,叫着他祖父。

他拿了糕点,训斥小梳,不要与别人分享自己有的东西。

小梳却说,那是他的弟弟。

耳边的声音开始混沌,时钟开始往后倒退,他如今仿佛又坐在那厚重死板的红木太师椅上,小梳坐在他膝盖下,仰头指着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出来的小成说,那是弟弟啊。

下一秒,他手里的力气一瞬间仿佛全都被抽走,手里的糕点再也握不住了,滚了几圈,落了一地的细碎,跟深秋过后被风霜降落的桂花蜜一样,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忽然听到外面所有人都开始哭了起来,而后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匆匆忙忙进来,跪在地上喊了一声∶

“江家老爷子,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