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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嬉笑道:“还不是为了你?我昨天才从外地回京,想到快两个月没见到你,心里就躁得慌!”

近旁的同伴起哄道:“这一趟出远门他可赚了大笔银子,相思你要好好敲他一次!”“对对,让他给你赎身,哈哈哈!”

相思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与旁边的春草低语几句,便往楼梯处走去。那富商见状,连忙抢在她身前:“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啊?快跟我入座好好聊聊,那么久没见,可把我给想坏了!”

“真是对不住,我等会儿还得弹奏数曲,想先上楼补一下妆容……”相思说着,便要举步。然而那人却一步不让,拖长声音道:“怎么,两个月没见,你出名了就把我这老客人给抛到脑后去了?当初我经常找你的时候,你可没现在这样摆谱啊!”

“我……并非有意怠慢……”相思还待解释,坐在旁边席间的一名官妓瞥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向那富商道:“大官人你也真是的,应该打听打听,咱们相思如今结交的可都是官场中人,寻常商贾哪里会放在眼中呢?我看你呀,还是赶紧出钱捐官,混成个什么翰林学士啊什么侍郎啊,再来找她吧!”

男子本就有些不满,被她这样一挑,更觉挂不住脸面,朝着相思愠怒道:“你是不是喜新厌旧攀高踩低了?!没想到当初看你可怜巴巴的,原来也是个势利眼!”

相思心中烦闷,一旁的春草看不下去,朝那个官妓冷笑道:“自己没本事留住客人,还怪到别人头上来了?人家又没到你房中抢人,你倒是争口气,别让什么李大人穆大人都往相思这边来啊!”

那官妓本来正在向身边客人献媚,听得春草这般尖刻,顿时涨红了脸,将杯子一砸骂道:“狗眼看人低的小贱婢,你还没□□呢就学着奶奶们骂街,仗着身后有人就要爬到我们姐妹头上来了?淡粉楼是你一个人的?没了你就要关门歇业不成?!”

“就是没□□才比你强!”春草毫不示弱还击起来,原本在楼上的严妈妈听得下边吵闹,忙不迭扶着栏杆训斥,“都喝多了撒野是不是?没得叫恩客们笑话!相思,还不把春草这个小东西给带上来?!”

相思拽着春草就要往楼上去,此时门外小厮又匆匆进来通报,说是有车马来接相思出去赏玩夜景。那名官妓听了更是连连冷哼:“瞧瞧这马不停蹄的,石大官人,你还是趁早死心另寻所爱吧!”

富商怒极,大声道:“相思,你叫那人进来,他请你出去一次给多少钱,我双倍扔出!”

宾客们鼓噪喝彩,相思忙道:“大官人,我与人有约,凡事要讲先来后到……”

“我认识你的时候,这人也在淡粉楼?!”那个富商吵闹起来,死活不肯放她出去。严妈妈奔下楼来劝和也无济于事,相思被缠住了不得脱身,正心急之时,自门外阔步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见相思便厉色道:“我家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见你,你却磨磨蹭蹭是什么道理?!”

“我……我这就出来……”相思一怔,随即做出楚楚可怜状,朝着富商祈求道,“大官人,您行行好,放我出去吧,不然大人一怒之下可能真会叫人进来砸了大厅……”

“什么大人,难道是强盗?!”富商不悦地喊起来,却被那男子猛然抬手掐住咽喉,一时间憋红了脸,险些活活闷死。

“嘴巴放老实点!”男子怒斥一声,将手收回,那富商才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众人面面相觑,男子又瞪了相思一眼,她战战兢兢地看看严妈妈,又含着眼泪向富商道别,这才低着头跟在那人身后,出了一片寂静的大厅。

淡粉楼前还是停着一辆墨黑的马车。

她细声细气地向那车中人问候:“相思见过大人……”

车内沉寂无声。

她整整鬓边珠花,这才登上了马车,才一入内,车子便缓缓驶离了淡粉楼门口。

青帘晃动,光影斑斓,映在江怀越侧脸,尤显得眼眸深黑浸润。

相思哼了一声,拧腰坐在了他身旁,轻轻掐住他咽喉,道:“这次又演什么戏?京城一霸抢夺教坊少女么?”

原本还一脸淡漠的江怀越被她这言行一下子惹得笑起来。

他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那你想怎样?被那个富商缠着不放?”

“命令他不准纠缠就是,干什么还对我凶巴巴的?”她嘟囔着,顺势趴在了他肩臂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心口。

他拍了拍相思,道:“好歹也让大家知道,你是被迫出来的,是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耀眼了也容易招惹是非口舌,我又不能时时处处在你身边护着。”

她心里微微发暖,抬起脸看着他的轮廓,道:“大人,我能保护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他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车徐徐而行,相思伏在他肩头,说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琐事,江怀越不由道:“以前你给我探听讯息时,密函上写的也都是这些闲话。”

“什么叫闲话?人家到我这里来喝酒取乐的,还能正儿八经讨论国家大事?”她耍赖似的扳起他的下颔,“大人你每次来淡粉楼,好像也并不正经呀?”

“……我怎么不正经……”他话还说完,她已经轻轻笑着,用温柔封堵住了未出口的话语。

于是马车内忽而静谧无声。

只有彼此的呼吸,缱绻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