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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睡呢!”话一出口,她的脸腾的一下子烧了起来,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拉开了门。他的礼服也脱了,衬衫散着领口,神色清宁,不大像是刚跟别人应酬过。

隔着雕花门的声音清和而温柔:“你要是睡了,就不用起来了。”

他微笑地看着她:“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晚安。”

“致娆,是我。”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底该说些什么,敷衍着应了一句:“哦。”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你要去哪儿?”

致娆卸了妆,又换过衣裳,过肩的卷发梳了一遍又一遍——她总要找件最寻常的事情来做,才能掩饰按捺不住的忐忑。可是等了许久,该来的人还是没有到。霍家的家私陈设沉着古雅,和檀园迥异,过于久远深重的韵致让她有些惴惴。她想要唤人,刚一走到门口,轻缓的敲门声忽然在她面前响起,她心头一抖,慌忙向后退了两步:“谁?”

“我就在隔壁。”

婚礼和婚宴大半都属于家族,而这样新月如钩的春夜,才纯是属于爱人的。

谢致娆一怔,娇红的脸色略冷了冷,咬着唇低了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家的宅院她来往过许多次,而这一次,格外不同。喜气盈盈的婢女们都改了称呼,驾轻就熟的“少夫人”叫她觉得这称呼仿佛原本就是她的。

霍仲祺连忙笑道:“我是想今天折腾了这么久,你一定也累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模样,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略带伤感的念头:如果这一生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致娆低低打断了他:“那你为什么不陪着我?”

她忍不住凝眸看他,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曾经她也在别人的婚礼上摔倒过,只是她可没有这样大方,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毁了,直到一个笑容明亮的男孩子帮她捡起花篮,展平了裙摆。

霍仲祺默然看着她皙白的发线,柔声道:“好。”

他挽着她在漫天花雨中走出来,镁光灯亮成星海,她从没见过这样完美的婚礼,连意外都这样美——方才,走在前面的小花童被裙子上的飘带绊倒,戴着花环的小姑娘在一片善意的欢笑中坦然站了起来,倒回两步重又往前走,原本庄谨的气氛一下子放松诙谐起来。

相识已久的两个人,蓦地生涩起来。

他翻起她的面纱,落在她唇上的吻轻柔而克制,她红着脸想,这一刻的照片一定浪漫如梦幻。

致娆不声不响地垂着头,陷在裙摆褶皱里的双手悄悄揉捏着细滑的衣料,用静默遮掩着鼓点参差的怦然心跳。霍仲祺带着委婉的笑意去牵她的手:“你是不打算让我进去了吗?”

还好,所有的所有都近乎完美,一如他翩然的风度,她无瑕的容光。

指尖的温热触感蔓延开来,点透了腮边的两旋梨涡,她没有让开,却是把娇红的笑靥贴在了他胸口——节律沉着的心跳,将记忆中那些瑰丽却脆弱的片段变得真实而丰满。她忽然觉得鼻尖有些酸麻,有多少人能够像她一样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有多少人能够像她一样对心爱的人宽忍如斯?每一点甘愿都那样委屈,若是守望的光阴也能写成一封情书,第一个感动的人,是她自己呵……

致娆挽着父亲走进来,礼堂里的人都含笑回眸,她用最完美的仪态来回应那些赞赏和钦羡的目光,以及他的微笑注视。换戒指的时候,她有一点紧张,她曾经见过不小心掉了戒指的婚礼,一圈灿然骨碌碌地滚出去,被不相干的人捡回来,多尴尬!

她唇角在笑,眼角却微微发潮,酝酿了许久的娇怨刚要出口,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都被小霍抱了起来。她低呼了一声,顺势攀住了他的颈子,转眼间面上飞出两晕绯色,脸颊却在他肩上贴得更紧。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模样——除了红毯尽头的人,没有打领结,而是穿着一身戎装礼服。

芙蓉帐暖,落在肌肤上的亲吻像蝴蝶噙住花蕊,错落有致却又有些按部就班,她细细喘息着偷眼看他,他清澈的目光带着一种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沉静。

当然,再罪过的开销放在他们师座身上也不嫌过分,唯一让他泛酸的却是婚礼上六个男傧相都没轮到他——师座半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他还没来得及假装谦辞一下,新娘子和两个在场的女傧相就投了“反对票”。嗨,他哪点儿比不上那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儿哦!不过,在这样的“大场面”里,他这点儿酸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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