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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城门缓缓驶出前往观云寺,云泠往后看了眼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皇城,最后,只看得见这高阔蓝天,转头?坐回来。

缓缓闭上眼。

她在这座皇城生活了十几年,受尽欺压□□,几次险些性命不保,本以为还要熬灯油似的熬上许多年甚至一辈子?。

现下虽只是出了皇宫,但已让她足够欣喜。

太子?允了她出宫修行的同?时,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女暗卫随行,目的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这?无疑增加了云泠逃跑的难度。

虽是保护之名,亦是重?重?枷锁与监视。

不过没关系,观云寺比东宫好了不止千百倍,更?何况太子?政事繁忙,又恰逢要推行新政这?样重?要的时刻,他?不会有时间?来观云寺。

只要没有他?在身边,她便有九成的把握可以逃过几个暗卫的眼。

因之前青州之行,她与画眉喜鹊两位暗卫接触过,对她们?的行事作风已有了几分了解。

……

观云寺原本是为前朝的一位出家公?主所建,也是前朝公?主臣妇潜心礼佛之地。大晋建国后,罚过几位犯事的妃嫔来此出家修行。

在天色暗淡之前,马车终于到了山下,接下来她们?只能步行上山。

山中?清幽僻静,草木茂盛,山林深处传来一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惊起一阵翅膀扑扇的鸟儿。

一个女暗卫对云泠说,“云姑娘莫怕,只是一只落单的狐狸,不足为惧。”

云泠感激地点?点?头?,“多谢。”

从?包裹中?拿出自?己准备的糕点?递给她们?,“眼看落日,估计还要两个时辰才能上山,诸位可要用一些填填肚子?。”

她做得不多,但是分给她们?还是够的。

为首的女暗卫迟疑地看了云泠手中?的糕点?一眼,然后拒绝,“云姑娘自?己吃便可,我们?随身有带干粮。”

云泠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们?的顾虑。她们?身为暗卫本就是极为小心,不会轻易食用别人递的东西,以防止被下了药等等。

点?点?头?,云泠便收回了手,没有强求。

她看得出来,她们?这?几个暗卫比喜鹊画眉她们?更?为谨慎。

来这?观云寺,她也没有打算一开始就逃跑,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她们?最为警惕的时候。

吃饱后云泠一行人继续上山,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看到笔劲隽逸的‘观云寺’三个字。

师太静云接了命令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云泠一行人到来,走过来迎接。

静云师太年纪四十左右,面容严肃,不苟言笑,

“既是带发修行,那施主须得遵守我观云寺的寺规,忘记尘世的尊荣富贵。不论姑娘是什么身份,贫尼都会一视同?仁。”

云泠行礼:“谢师太教诲,云泠谨记。”

静云带云泠到一处厢房,“今夜你便在此处休息吧。”

……

月上枝头?。

过了戌时,谢珏从?书案抬头?,放下笔,手肘撑在案上,闭上眼揉了揉酸痛的眉骨。

安公?公?进书房来报,“暗卫传信,说姑姑已经到达观云寺了,一路平安无碍。”

谢珏淡淡应了声。

安忠叹气,“奴才听闻在那观云寺里修行最是清苦,姑姑此行算是受苦了。”

不仅常年不见荤腥,更?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日日劳作挑水。

“听说姑姑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两身衣裳和一点?糕点?就出发了。再怎么也该准备些银钱首饰才是啊。”

谢珏手指停下,缓缓睁开眼,“山中?银钱往哪处花?”

安公?公?一听,恍然大悟,连连道,“是是是,是奴才想差了。”

那观云寺是清修之地,姑姑带发修行,有钱也没地方使啊。

更?何况姑姑虽然没带什么,但她身边那四个暗卫可不是吃素的。是暗卫司精挑细选出来的几个高手,什么不会?有她们?在,姑姑自?不必担心什么。

谢珏:“让她们?好生照看着,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报,不可让她出一点?差错。”

“是。”

话音落下,一个侍卫匆匆前来,“禀殿下,诏狱传信,萧大人从?淮州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在狱中?本来已经要开口,却突然暴毙身亡!”

线索断了。

“暴毙身亡……”

谢珏眉眼狠厉地压了压。

可笑。

狱中?行刑之人手上自?有分寸,看着皮开肉绽,实则伤皮不伤骨。绝不会暴毙而?亡。

十几年前的旧案线索尽断,只留一丝蛛丝马迹,确实不好查。却也不至于,屡屡被阻。

甚至是上一步萧祁白查出了什么,没过多久这?线索就会被抹去。

这?后宫中?,谁又有这?样的好本事?

“严查这?几日狱中?来往人员,不可漏放过一个。”

侍卫:“是。”

结果第二日,就传来一个非当值日和人换班的狱卒吊死在城外的消息。

线索再次断掉。

实在有意思。

……

观云寺里的生活简单而?平静,早起挑水砍柴,诵经抄经,太阳东升西落,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云泠在观云寺中?的生活适应得很?好,几次走过这?寺中?的每一个角落,已经十分了解这?里。

连静云师太也夸她是个静得下心来的人,给她取法号,静心。

云泠与寺中?其他?师姐们?亦相处得很?融洽,从?没闹出过什么矛盾,甚至她们?还帮助她许多。

在这?观云寺中?,唯一稍显得不太和谐的便是身穿暗服的四个暗卫,虽然她们?平常不会显现于人前,但是一身的凌厉血腥杀气与这?寺里佛法简直格格不入。

静平师姐每次看到她们?的身影,都要道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泠每次都只是笑笑。

日升月落,云海浮沉。

云泠细心手抄了一卷佛经,递给一个暗卫,“这?卷佛经是我认真?抄下,为殿下祈福。算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大人帮我快马送给殿下。”

至她来观云寺中?,每隔半月便抄一卷佛经交由暗卫递到太子?手中?。

……

东宫内。

陈国公?抚着胡髯焦躁地走来走去,嗓音浑厚,“你是一国太子?,未来的君王,选妃然后诞下子?嗣才是大事,还要拖到几时?”

妹妹去世,无人张罗太子?的婚事,也只有他?这?个做舅舅的才能为他?操心一二。

可他?这?个外甥从?小就是极为有主意的人,不想做的事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陈国公?也是干着急,“你若嫌兰茹性情不好,舅舅也不是非要你纳她不可。但其他?世家的小姐呢,总可以选两个吧?”

谢珏安坐书案后,表情坦然,“孤正当年,选妃之事,不急。”

“你不急我急,”陈国公?脚都要走起火了,忽然转头?问,“你究竟在等什么?”

望了他?一眼,眼神锐利,“我听说你送一个女官去了观云寺,等回来便要纳她为侧妃。”

“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女官?”

现在不纳妃,要等那个女官回来再纳?

谢珏手一顿,片刻后又继续批阅奏折,“孤是欲纳她为侧妃,但她还不足以影响孤的决定。”

“那是为什么?”

“新政之事刚刚施行,孤没有精力关注其他?。”

“你啊你,”陈国公?胡子?快气得翘起来,又想起他?现在是太子?,终究不方便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了,一挥袖气冲冲离开,“气死我了!”

陈国公?离开后,书房内重?新归于安静。

谢珏放下笔疲惫地揉着额角。

安公?公?小碎步跑进来,手里抱着一卷佛经,笑意满满,“林鹰大人刚刚加急送来的,姑姑亲手抄的佛经,呈于殿下。”

至姑姑进了观云寺,每隔半月便会送一卷手抄佛经过来,到现在已是第六卷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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