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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焉:“你是不是很高兴?阿球见了你也会很高兴的!”

霜磲拼命摇头,屁股一挪,把身后的鹿朝让出来。

砚焉:“……”

“你怎么在这里?”砚焉咕哝着,忽然想起什么,大声说:“大白怎么在你身边!?它还听你的话!”

鹿朝微微一笑:“它不叫大白,她叫霜磲。”

砚焉又说:“尊上把大白送你了吗?”

鹿朝只好放弃纠正一个绝望的文盲,她摇摇头:“没有,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

砚焉咕哝着:“尊上都不肯借我玩一次……”

“那你带它去玩吧。”鹿朝拉起霜磲的缰绳,交到砚焉手中。

男孩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真的吗?”

鹿朝点头:“神兽很高傲,你要是能叫对它的名字,它会更喜欢你。”

“我知道!”砚焉笑得嘴巴都快咧上了天,“它叫……霜白?”

霜磲生气地用脑袋拱了他一下。

鹿朝纠正道:“霜磲。”

“哦!霜磲!”砚焉重复了一遍,“走吧,我带你去找阿球玩。”

被叫对了名字,霜磲回头看了鹿朝一眼,便温顺地跟着砚焉走了。

砚焉小小的个子围在霜磲身边上蹿下跳:“阿球见到你一定很开心!阿球也和你一样可爱,不过你是加倍的可爱,大白!”

依誮霜磲脑袋一拱,差点儿把砚焉拱翻在地。

鹿朝忍不住笑起来,她回到了扶风殿中,将所有侍女都遣下去,而后拿出了问道和姻缘线。

姻缘线的一端,牵住的是谁?

鹿朝握住姻缘线,闭上眼睛,将灵力缓缓注入进去,打开封印。

鹿朝睁开眼睛,四周仙云缭绕,一棵棵巨大的树上挂满了红线,乍一看去,仿佛是树冠之间盛开的无数红花,红线迎风而动,在广袤无边的树林中,望不到尽头。

而后,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便说:“你们都是姻缘线化成的精灵,这是你们第一次去凡间,记住了,想要返回神界,就要在凡间寻一对真爱,为他们牵上红线,促成一段好姻缘,若能流传后世,便可成为管理一棵姻缘树的月老。”

鹿朝站在一群姻缘精灵中间,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那个坐在姻缘树上的女子,那是掌管世间姻缘的红线上神。

这是姻缘殿,六界众生的姻缘都在这里,由姻缘神掌管,每一年,姻缘树上会长出无数姻缘线,每一根线里,都有一个愿灵,她们会带着自己的姻缘线下凡,促成一段良缘,若牵了孽缘,还会受到惩罚。

“记住,不可让凡人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姻缘神红线倚着树枝,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姻缘精灵,“若是让凡人察觉到,就会变得和凡人无异,只能留在凡间,除非……能帮那人找到真爱,或是那人自断情根,遁入空门。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可对凡人动情,一旦动情,永远不可返回天界。”

她说完后,挥了挥手,一群姻缘精灵便开开心心地拿着自己的红线下凡了。

鹿朝迷茫了一会儿,也随后下凡。

穿过重重烟云时,她知道自己这一世就是万千姻缘精灵中的一个,虽是精灵,也拥有神籍,多亏了上一世应龙的心,给了她成神的机会。

只是,姻缘精灵实在太多了,大部分精灵在凡间,都难以促成一桩姻缘,渐渐被凡间浊气污染,也就消失了,还有一大部分,牵了孽缘,受到惩罚,剥夺了姻缘线,也会消失。

总之,姻缘精灵,是个高危职业。

姻缘精灵没有名字,只是根据出生的姻缘树和顺序,孕育她的那棵姻缘树很古老,是丁级,她是第十九个长出来的,因此叫丁十九。

所有姻缘精灵对凡间情爱都很懵懂,下凡来牵红线,既是任务,也是学习的机会,十九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领略一下凡间的真爱,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她在人间到处飘荡,愣是什么都没领略到。

她看到的凡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算计,男女之间计较家产,权势,地位,讲究门当户对,成了夫妻之后,都各自离心,更有甚者,一个男人竟被牵了好几根红线,那些姻缘精灵,想必已经消失了吧。

这一天,十九来到江州,刚进城,就听说了画师谢黎,他从前也是贵族公子,后来家道中落,他无心科举,醉心画画,一手画技出神入化,许多达官贵人请他作画,他不仅给贵人画,也给穷人画,只收取微薄的报酬,甚至分文不取。

这是一位高风亮节的君子,为他牵上红线,一定能流传后世,让她晋升为月老。

月老就不担心会消失了,还是真正的神。

她听说谢黎在江州刺史府作画,便捏了一个仙诀到刺史府后院,一进去,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刺史小姐持扇立于花丛中,貌比天仙,身段婀娜,身边大朵大朵月季夺人眼目。

十九站在画师身后,他握着笔,笔尖一勾一划,美貌的少女便跃然纸上,他低着头,长发松松挽着,有些不羁的姿态,一身月白衣裳,沾了几点墨渍,更显出他的风流倜傥。

这两个人……十九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不流传千古都说不过去。

而鹿朝看到刺史小姐时,心中略过一种怪异的感觉,又是云瑶,为什么生生世世都是她?

这是帝夙的情劫,云瑶却每一世都在,说是巧合也不大可能。

谢黎作画时很专注,偶尔抬起头,仔细端详一翻刺史小姐罗黛,她娇羞无限,在他的目光下羞红了一张脸,于是谢黎笔下,女儿家的娇媚动人便栩栩如生。

鹿朝俯身去看谢黎的画,由于她是姻缘精灵,凡人是看不到她的,因此她大胆地凑近,忍不住惊叹一声:“哇!”

这一声,谢黎若有所觉,下笔时微微一偏,一朵盛开的月季便毁了,十九暗叫可惜,都快画好了,就这么毁了吗?可是谢黎似乎没有犹豫,一挥笔,一只白色的蝴蝶停留在花瓣上,振翅欲飞,将花瓣上的瑕疵掩盖了去。

十九顿时对画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快,他为罗黛画好了画,便被江州刺史请去喝茶了。

十九留下来,想知道罗黛对画师是什么心思。

“谢公子如此人品和才华,可惜家道中落,落魄了。”

“落魄又如何?”罗黛看着他为自己画的画,满眼欣赏和钦慕,“他的相貌才华,就连京城中那些王孙公子都比不上,我愿意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姐真好,谢公子知道小姐的心意,必定很高兴。”

罗黛纤细的手指落在月季上那只白色小蝴蝶上,笑着说:“你看,整幅画中,就属这一处最灵动,仿佛是神来之笔,他当时必定是一时兴起。”

十九一听,顿时觉得罗黛就是谢黎的知音,他们在一起一定琴瑟和鸣,神仙艳羡。

她把红线一端系在罗黛的无名指上,才去刺史府的前院,准备把另一端系在谢黎手上。

前厅,谢黎被刺史留下来喝茶,这位江城刺史知道女儿喜欢他,见他相貌俊美,一身才华,也就不嫌弃他家道中落了,因此没有端着官架子,对他十分客气,谢黎也进退有度,相谈甚欢。

没有任何阻挠,这应该是一段良缘。

十九想把另一端红线系在谢黎手指上,可他一直摩挲着画板,她找不到机会,只得一路尾随谢黎回家。

这一路,谢黎是真的走回去的,十九腿都快断了,一路上都觉得他太小气,明明刺史赏了很多钱,他完全可以雇一辆马车。他一边走,有时看见有意思的景致,还会停下来观望一会儿,十九就坐在路边等着,简直没脾气。

谢黎住在城外很偏远的一处竹林里,这里只有几户人家,都住着简陋的竹屋,他的家便是两间竹屋,一间小的做厨房,一间大的隔成两半,一半是卧室,一半则是他的画室,他独居,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全是画具。

刚进屋,住在附近的王婶叫儿子送了一些饺子和玉米来,画师把刺史赏的钱给了小孩一半,摸了摸他的头说:“拿去给你娘看病。”

“谢谢哥哥。”小孩拿着钱高高兴兴跑出去。

十九看着他俊美的脸,不禁感叹:他真是个好人。

她一定要为他好好牵上这一段姻缘,让他幸福。

谢黎煮饺子的时候,十九又悄悄过去,尝试把红线给他系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红线都套上他手指了,他总是避开,一直到他吃完饺子,红线都没系上。

终于,他去整理画具,重新拿出一张宣纸,似乎若有所思,准备作画。

他作画时,就是好机会!

十九于是蹲在他左手边,在刺史府她观察过,他作画时,左手会轻轻按在画纸上,她只要把悄悄把红线穿过去,就能系上了,她静静等待着机会,寻思着牵上这一段姻缘,回到姻缘殿,就能成为月老了。

谢黎调着颜料,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颜料一直在调,却没有作画,十九蹲得腿都麻了,正准备动一动时,忽然,谢黎手里的颜料打翻,‘哗啦’一声,鲜红的色彩劈头盖脸洒在十九的脸上和身上,霎时间,她的身影出现在凡人面前。

她抬着头,震惊地看着画师,而画师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

完了,被凡人发现了!

十九心里呜呼哀弋哉,她回不了神界了!

“你……”年轻的画师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十九心想只要套上红线,促成他和罗黛的姻缘,他们是一段真爱的话,她还是可以返回神界的!

她虽然满脸鲜红的颜料,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画师的手,强行将红线往他手指上套去。

谢黎显然被她的举动吓住,竟一时忘了反抗。

他手指上套上了红线,可是打结的时候,却怎么都系不上,就算系上了,也像拴在无形之物上,穿透下来。

鹿朝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