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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用这个。”瞧见大团结, 潘三金眉头皱了皱,“队长不是这样的人,这钱拿过去, 不就成贿、赂了吗?”

“不成不成, 这事儿犯法,咱们不能干!”

周爱红恨铁不成钢, “谁叫你这么直白的拿钱给他了?憨不憨了你!”

“你不会买些东西上门吗?”

“什么是贿赂?买些吃的用的,那就叫贿赂了?难不难听了?”

周爱红发出灵魂拷问,一声比一声高。

潘三金节节败退。

末了,周爱红放平了语调,盖棺定论,“咱们这就是人情往来, 上门不空手,是懂礼的表现,有人情味儿,知道没!”

“好好好, 有人情味,乡里乡亲的有人情味儿, 你别叨叨了, 我这就去买。”

潘三金败下阵来,接过周爱红手中的钱票子, 准备去供销社挑些东西。

周爱红还是担心, “能不能办得成啊。”

潘三金也想叹气,“难说, 大队长那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有些直,还特别认死理。”

上户口本得有出生证明, 潘垚有这东西,不过是来娣的,证明在吴家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毁了。

就算是没毁,吴家人也不会将出生证明拿出来,更不会让潘垚上他们家的户口,毕竟,他们还等着生个带把的。

在凤凰洲,潘垚已经没了。

潘三金想让潘垚上潘家的户口,就得村里开证明,然后去派出所登记。

这时候的乡下,还是有妇人在家里生的孩子。

是以,就算没有医院的出生证明,只要村里盖个章,给个证明,说明是父母子女关系,再去派出所登记就行。

潘三金担忧,“也不知道队长给不给盖这个章。”

周爱红:“总得跑一趟,不成的话,咱们多磨磨他,多跑几趟,他嫌烦了,估计就给盖了。”

瞅着在一旁听的潘垚,周爱红将话往轻松了说。

她探手摸上潘垚的脑袋,安抚道。

“不怕,咱们盘盘一定有书念的。”

潘垚仰起头,对着周爱红漾出个甜甜的笑,“妈,我不担心。”

瞧着小丫头的模样,周爱红稀罕得不行,心都要化去了一般,紧着,她想起自己镇在井里的瓜,忙道。

“三金,你把瓜也拎上吧,这大热的天,天干物燥的,就是连人都格外的燥。”

“一会说事的时候,你把瓜开了,大队长吃了瓜,败败火,说不定就好说话了。”

“还是爱红你想的周到。”潘三金附和,“最近村里在牵电通水管,事情又多又杂,大队长忙得是脚后跟不着地,估计脾气是会急一些。”

潘垚举高手,积极道,“爸,我帮你去将西瓜摇上来。”

潘三金呵呵笑了一声,“去吧,小心一点。”

这边,周爱红和潘三金还在说着话,潘垚走到院子西南方的老井边,伸手去摇那转轴。

转轴咕噜噜的响,绳子一点点的缩短,很快,被网兜着的大西瓜也跟着上来了。

“咦,瓜破了。”

瞧见瓜,潘垚有些意外。

“什么?瓜又破了?”

周爱红一听就急了,丢了潘三金,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她利索的大西瓜从网兜里掏出来,上下翻看,有些不解。

“怎么又破了?”

“是不是你扔瓜下去的时候,手重了?”周爱红将矛头对准潘三金。

“不是我。”潘三金喊冤,“我动作可轻了。”

潘垚踮着脚凑近瞧瓜,仔细打量了几眼那破口,出言道。

“妈,不是爸,这瓜瞧着像被什么东西偷咬了。”

这话一出,周爱红和潘三金惊了下。

“被咬了?”

“……该不会是井里有东西吧。”

三个脑袋凑近井口往下头看,只见下头黑乎乎的,自然瞧不到什么东西,听过去也没有特别的动静。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镇西瓜,瓜拎上来破皮了。

周爱红迟疑,“三金啊,你要是得空,钻到井水下头瞧瞧?正好给这井洗一洗。”

潘家的井是浅水井,往下头挖了□□米就出了水,水里容易生藻类和苔藓,每年入夏都要洗一洗。

正好,今年的那份还没洗。

潘三金也干脆,“成,等办完盘盘户口这事,我就把这水井洗了。”

“走喽,盘盘,咱们一道去找大队长去。”潘三金招呼潘垚。

周爱红还想留潘垚在家,潘三金瞅了小丫头一眼,回头和周爱红打趣道。

“就让盘盘一起去,瞧咱们家盘盘可爱,说不定大队长都好说话了,到时,他大手一挥,那章就给咱们盖上了。”

“美得你。”周爱红轻啐了一声,“那这瓜就不带了。”

“带,怎么不带!”

潘三金进屋,拿了砍刀出来,动作利落的将瓜劈成了两半,有磕绊破口的留在家里,另一半完好的往潘垚怀里一搁。

“来,盘盘捧好,咱先给大队长送瓜去。”

潘垚的手沉了沉。

她瞅着怀里的大西瓜,只见翠绿色的厚皮,上头嵌一条条深绿色的条纹,瓜囊又红又沙,里头有一粒粒的黑籽,还没尝,凑近就闻到了瓜的香气,清甜清甜的,一看就好吃。

难得的,潘垚莹白的小脸蛋上出现了怔楞迟疑之色。

又,又去送瓜呀。

难道,今儿还要当个吃瓜群众?

……

潘三金不知道潘垚漫无边际的浮想,他进堂屋将自行车牵出,和之前相比,自行车的横杠上缠了海绵和布条。

这是潘三金这个做爸爸的贴心,见上次横杠硌到了他家盘盘,特意将它加大加粗,还塞了海绵。

“走喽!”

自行车的大轮子轱辘轱辘的转,车子在乡间的小道上飞驰,热风一阵阵的吹来,潘垚捧着瓜,眼睛被热浪吹得微微眯起。

夏天真热呀。

……

“三金,出门啊。”

“哎,和闺女去找大队长办点事。”

“找头头吗?他在村西的老刘家,这会儿不在大队里。”

担着水桶的村民和潘三金打招呼,听到潘三金的回话,怕潘三金扑了个空,停了脚步,热情的给潘三金指路。

他多瞅了潘垚几眼,潘垚注意到,捧着瓜朝他看去。

许是小丫头捧瓜的样子逗乐了他,来人冲潘垚咧嘴笑了笑。

他皮肤黝黑,头戴一顶草帽,肩上搭一条湿哒哒的毛巾,村里干活的都这样打扮。

“你家丫头生得真好。”来人夸道。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闺女。”潘三金自豪。

“哈哈,你呀,惯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来人瞅潘三金的方脸,呵呵直乐。

“丫头要是像你这个当爸爸的,回头长得埋汰了,就该怨你了,我瞧着还是像爱红好。”

村里都知道潘垚是抱养回来的,但潘三金说了当亲生的养,大家伙儿谁也不会没眼力见的戳破。

来人顺着潘三金的话,乐乐呵呵的就应下了。

被说长相埋汰,潘三金大肚,一点也没搁在心上。

“盘盘,这是村东的阿水叔,打声招呼。”

“阿水叔。”

“哎哎,真乖,喏,刚摘的,阿妹拿回家吃。”

水叔从桶里拿了张大荷叶,兜了一叶子的野树莓给潘垚。

这时候野树莓正是熟的时候,瞧过去鲜美红嫩,上头一粒粒小泡饱满多汁。

“谢谢水叔。”潘垚又道了谢。

小丫头乖巧的模样又惹得大人一乐,转身要走时,水叔随口又说了句。

“对了,三金你找头头什么事啊,要是不急的话,你就过两天再寻他吧,我刚才打那儿经过,瞧见他嘴边都撩了泡,顶着大太阳在那儿骂人呢。”

潘三金缩了缩脖子,“他这是怎么了?”

水叔摇头,“我也没听清楚,好像是装自来水管的事不大顺当。”

水叔和潘三金说了这话后,挑着担离开了。

潘垚仰头问潘三金。

“爸,咱们还去吗?”

“去。”潘三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过两天你就得上学了,这事不好耽搁。”

说完,潘三金蹬起踏板,车把头一转,直接往村西方向骑去。

不过,也因为听阿水说大队长心情不美丽,潘三金多了个心眼,准备先去村西瞅瞅,探探口风,东西就先不买了。

“不怕,咱们手上有瓜,正好败火。”

潘垚:……

……

芭蕉村不大,这个时候,除了亲近的兄弟将房子盖得近一些,大家伙的房子都是隔开的,各自有自己的院子,里头还能种些菜。

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潘三金便带着潘垚到了村西。

远远的,两人就听到陈头头中气十足的声音。

“千交代万交代,让你们把东西看住了,你们呢?这是看到哪里去了?这下东西丢了,你们说怎么办!”

陈头头瞅着那少了大半的水管,气得头都痛了。

他在心里暗骂偷水管的小贼,还头痛接下来该怎么办。

都说巧妇难成无米之炊,村里通自来水也一样。

芭蕉村盼通水通电,盼了许久,这才轮到他们村子,结果呢,装水管的活计才干了几天,晚上睡上一夜,搁在院子里的水管却少了大半,这叫人怎么不恼火了?

水厂的技术人员也在一边叹气。

旁边的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气愤担心,脸上还有几分燥热。

无他,水管这样又长又重的东西,不如金钱好偷,这东西在他们村子里丢了,说不定就是村里的人干的,要不就是里应外合。

而水厂的技术人员是其他村子的,回头这事一传,丢的不是什么,是整个村子的脸面!

监守自盗!

偷窃公家财产!

芭蕉村的人觉悟不行!

……

想想都知道,到时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陈队长,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联合外人来偷。”

昨夜负责看管材料的陈品正举着手高声道。

瞧他紧抿着唇,鼻梁上戴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绷得很紧,眼睛里有委屈和水光。

这时候要是谁再说一声,这小年轻铁定要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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