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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头头摆手,“先找到水管要紧。”

陈品正抿唇。

他脚步抬起,想要往前走一步,再说一些什么,在陈头头的目光下,又不甘心的收了回来。

只别过脸,不再吭声了。

说一千道一万,东西就是他看丢的,他有大责任。

……

气氛有些严肃沉闷,潘三金的自行车在一边停住,拉过一个汉子,小声的问道。

“瞧这阵仗,咱们村子里的水管是丢了?”

被抓住的人一脸的晦气,“丢了!”

“本来再过个三五日,村子里的管就能都装上了,自来水也能通了,现在好了,管丢了,事情也要黄了!”

“真是挨千刀的。”村民骂骂咧咧。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偷鸡摸狗,我非得把他吊起来,拿鞭子用力的抽他不可。”

潘垚见他说的凶,显然不是在放狠话。

这时候的法律不够普及,村子也更抱团些,往上数几代,村民间甚至都是亲戚,要是有外村人来偷,为了威吓贼人,那小偷还真的会被吊起来打。

潘垚探头看了看,那边,陈头头正在问大家伙儿,是否有在夜里听到什么动静。

水管又重又长,偷拿肯定是有动静的。

他还吩咐了人去瞧乡路上的车轱辘痕迹,水管重,用车子倒运,肯定有痕迹和汽车发动的声音。

最后,大家伙儿看了一通后,都说没有。

没有车轮痕迹,也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

陈头头若有所思。

潘垚仰头问潘三金,“会不会还在村里?”

潘三金皱着眉摇头,“不清楚。”

这时候的水管是铸铁的,这批水管就算是拿去当废铁卖都值一笔钱。

陈头头和潘垚想的一样。

既然夜里没什么动静,说不定那水管还藏在村子的哪个旮旯角落里,只等风声过了,贼人才将这些水管翻出,卖个好价钱。

陈头头吩咐村民在村子里先找找。

很快,村西老刘家前头空地上的人都走光了。

水厂的技术人员整整白帆布背包,跨上自行车。

“陈队长,那我也先走了,等你们水管找回来了,再去镇上寻我。”

“一定一定。”陈头头挤上笑容,“今儿真是麻烦民珍了。”

“客气了。”被称为民珍的人摆了摆手,蹬着自行车走了。

自行车一走远,陈头头脸上的笑容也垮了。

“大队长。”潘三金喊了一声。

“是三金啊。”陈头头转过头,瞧见潘三金,有些意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潘三金示意潘垚将瓜递给陈头头,笑得有些憨厚老实。

“吃瓜吃瓜,大队长辛苦了。”

天气热,陈头头本来就被晒得头顶生烟,刚刚一番生气和询问,话说得多了,他感觉就连喉咙和鼻孔里都要冒出热气了。

“是啊,可把我热坏了,这几天忙的啊,我觉得我就不该叫陈头头,应该叫陈牛牛。”

陈头头吐槽不断,说着话的时候,他用力哼了哼不顺的气。

配上他那比一般人更高更大的身子板,别说,还真有些像陈牛牛。

潘垚眯眼偷偷笑,还是头鼻孔哼气的大水牛。

陈头头也没和潘三金客气,伸手接过了潘垚递来的瓜。

“多谢阿妹了。”

因为是大水牛,潘垚瞧陈头头挺顺眼的,“伯伯,去树荫下吃呀。”

“好好。”陈头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和潘三金夸道,“娃儿细心着呢。”

老刘家前头是条河流,河岸边杨柳垂河,一棵大榕树冠如华盖,树下是大石头垒的长凳。

西瓜清甜多汁,陈头头怕将瓜的汁水吃到衣裳上,也没什么村长的包袱,捧着块瓜蹲在地上。

他重重的咬下一口,随即囫囵的夸赞,道。

“唔,甜,这瓜甜!”

潘三金乐呵呵的笑,“大队长喜欢吃,回头我再送两个到你家里去。”

潘垚瞅了她爸一眼,潘三金反过来冲她眨了眨眼睛。

潘垚忍不住偷笑,唇畔漾起小梨涡。

他爸这是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为了那户口证明的事,那是恨不得陈头头多吃几个瓜呢。

奈何,陈头头是个板正性子的,天热吃一块瓜不算什么,让村民给他家里送瓜,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者是官民一家亲,后者嘛,那就是作风问题了。

“别!”陈头头抬手拒绝,说了个颇为一语双关的话,“我就这么个肚子,可揣不下那么多瓜。”

低头唰唰唰的将瓜瓤啃尽,陈头头问潘三金。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过来看看。”

“打量着蒙谁呢。”陈头头劈头就道,“没事的话,你这么大热的天在外头晃悠?闲的啊!”

潘三金:……

头头今儿是有些暴躁。

“伯伯,我爸想问问你,关于我上学的事。”潘垚开口。

小丫头的声音清脆,像晨间树梢头的小鸟。

陈头头侧过头,正好撞进小丫头瞧来的眼睛,只见她笑了笑,眉眼弯弯。

一瞬间,陈头头想起家里老娘做的马蹄糕,晶莹剔透,软软糯糯的。

这一下,因为村里水管丢失的暴躁着急,莫名的去了几分。

“读书?”陈头头重复。

下一刻,他恍然,“是要村里帮忙开上户口的证明,是吧。”

“哎。”潘三金应道,眼睛盯着陈头头看,“队长,能盖吧。”

村里谁不知道潘三金多年无子啊。

陈队长瞅着潘三金,心硬如铁。

一句不能正想脱口而出,余光扫到潘垚,只见小丫头巴巴的看着自己,眼睛又大又亮,里头有着期望和信任。

这一句不能,一下就哽在了喉咙里。

陈头头叹了口气,看了潘垚一眼,拉着潘三金走到一边,小声道。

“三金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咱们都住一个村子的,我就虚长你几岁,算下来都是一个辈的,你和爱红生没生孩子,我能不知道?”

潘三金:“我领回来的,就是我闺女儿。”

他也倔强,“亲的,嫡亲亲的,不能算养女。”

陈头头手指着他,“哎,就是这难办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你要是说是养女,把小姑娘来的地方说清楚,做个收养的证明就行,可是,你非咬定了嘴说是亲生闺女,我又知道这不是你亲生的。”

他重重的将右手手背朝左手掌心砸去,一副为难模样。

“你这不是让我谎报嘛!”

“不成不成,”陈头头连连摇头,“我还没做过这事呢。”

说到这里,陈头头都不敢瞧潘垚了,就怕小姑娘眼里流淌出失望和受伤。

啧,他这个说一不二的大老爷们,有些受不住啊。

潘三金反手拉过陈头头,语气认真。

“陈队长,你有所不知,盘盘她就是我亲闺女儿。”

陈头头狐疑,“亲的?”

潘三金重重点头,“亲的!”

这下,陈头头看潘三金的眼神有些不对了,上下打量,透着点难以置信,又带着嫌弃。

一副没想到三金你是这样的人的嫌弃。

潘垚:……

她爸这是自己给自己抹黑啊。

潘三金半点没察觉,紧着就把自己做的胎梦说了说,最后道。

“盘盘她就是我潘家的孩子,都怨我,身子不争气,盘盘才去了别人家,当了几年别人家的孩子,委屈孩子了。”

陈头头越听越面无表情:……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潘三金意外,“你不信?”

陈头头:……

他甩了甩头,“不和你瞎掰了,真是的,我都快被你搞迷糊了。”

陈头头想跑了。

“对了,村子里还有一堆事,我就先走了。”

“你回去再想想,把孩子哪家抱来的说清楚,补办好送养和收养的手续,孩子也能上户口,也不耽误接下来的读书。”

“阿妹,伯伯走了。”

陈头头草草说了几句,冲潘垚挥了挥手,腿脚麻利的跨上自行车,骑车走了。

“欸,这就走了?”潘三金瞪着陈头头远去的背影。

“爸,要不就办收养手续好了。”潘垚拉了拉潘三金的手。

“不成。”潘三金气闷,“你就是我亲闺女儿,咱们和吴家没关系了。”

“爸再想想办法,盘盘你不要急。”潘三金安抚潘垚。

“好。”潘垚点头应下。

她其实也不急着当小学鸡,真的。

潘三金骑上自行车,带着潘垚先家去。

……

“半仙,潘哥,这么巧又碰到了啊,哈哈。”

乡间的路上,迎面骑来一辆自行车,这自行车后座的位置被加长加大了,左右各摆一个大大的竹编笼子,里头有叽叽叽的声音。

潘垚探头一看,笼子里堆了稻草,里头装了数十上百的小黄鸡。

“叽叽叽叽。”小鸡凑在一起。

潘垚欢喜,“耀祖叔,你真办养鸡场啦?”

来人正是李耀祖。

“是啊。”李耀祖笑得爽朗,“这些都是我从附近村子收的鸡苗。”

潘垚瞧了瞧,“你不是喜欢公鸡吗,怎么大多数是母鸡?”

李耀祖眼里有惊喜,“半仙,你还能瞧小鸡的公母?”

潘垚愣了愣,是哦,她真是厉害了,居然还能瞧出小鸡的公母了。

潘垚迟疑的点了点头,“气息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