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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省,T市。

和气候温热,冬日也少见白雪的A市不同,冬至未至,T市已经入了冬。

只见远处的山峦有枯枝朝天,山是枯黄的色泽,清晨时候覆盖着一层洁白的冰晶,为失了颜色的青山妆点另一种妆容。

山脚下倒是有些绿意,不知名的青草连绵。

野草便是这样,扎根土地汲汲着那浅浅的水汽,不起眼,不服输,不气馁,枯得晚,来年的春日,却醒得最早,带给人早春的欣喜。

丁玉如坐在里屋,堂屋里有热闹的说笑声传来。

“志安真是好福气,我刚刚从窗户那儿瞧了,新媳妇生得标志的嘞。”

“是嘞,标志标志…欸,喊新媳妇一道出来说说话,喝喝茶噻,这样心疼的米子,婶儿活了这岁数,还是头一回瞧着,就想着多亲香亲香。”

“……”

“婶儿,婶儿,不急哈,玉如脸皮薄,你们别吓着她,回头和大家熟了,走动自然便多了起来。”

婶子阿婆大姐儿,各个都热情,大冬天的,庄志安忙得满身汗,又是给添茶水,又是给烀个番薯橘子,再来一把炒花生烤板栗,殷勤周到,这才哄得大家眉开眼笑,不去屋子里头打扰丁玉如。

屋子里,丁玉如坐在梳妆台边,大柄宽头的梳子慢慢梳过波浪般的长发,镜子中,女子眉眼如画,听着外头的谈话,时不时抿嘴笑笑。

来T市一段日子了,她也能听懂这儿的一些方言,像什么心疼的米子,这是夸她是好看的妹子呢。

婚宴还要几天,不过,庄志安已经准备上了。

屋子里的家具好一些是新打的,贴着双喜的剪花。

和之前的三转一响不同,现在的聘礼嫁妆已经不流行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了。

现在讲究的是冰箱、彩电和洗衣机,有条件的,最好还能添个空调。

其中,洗衣机最得新媳妇钟爱,脏衣服搁进去一洗一甩,只要晾一晾就好,省老大的事了。

庄志安看重丁玉如,冰箱彩电和洗衣机都添置了。

好不容易将人都送得差不多了,他回了屋,恨不得一下就往床榻上摊去,瞅着坐梳妆台前的丁玉如,他面上有了分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我、我就这样进屋,好像有些不好。”婚宴还要几日呢。

庄志安羞得耳朵尖都冒红,眼睛瞥一眼床榻上的红囍纸,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就像被烫着一样,目光急急地转开。

“呆子!”

噗嗤一声,丁玉如笑了。

瞧着那张明媚的笑靥,庄志安脸又是一红,跟着挠头一笑,半点不见平时的精明能干。

他知道丁玉如为什么笑他呆子,自打决定结婚,两人便领了证,虽然婚宴未办,却确确实实是夫妻,法律上名正言顺的。

进自己媳妇房间,脸红个啥劲哟!

庄志安唾弃了下自己。

“对了,喜帖都给亲朋好友发了吗?钱够不够用,不够我这儿拿。”

说这话,庄志安还去兜里掏出票子,一抓就是一把,想也不想,直接就要都往丁玉如这边塞去。

“够了够了。”丁玉如脸上都是柔情。

都说钱在哪,爱就在哪,虽然很多时候,钱并不等于爱,可要是钱都没舍得给,爱就更是一句空言。

才领证那日,庄志安便将身家交代,存折都搁丁玉如处把着了。

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她想要的便是一份踏实。

“不知道小大仙来不来,真希望她能来……家里的亲戚我就不请了,回头咱们回去一趟,分点喜糖就好。”

“就之前你说的,救了你的那一个小姑娘?”瞧出了丁玉如脸上闪过的落寞,庄志安坐到丁玉如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恩,她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

说起潘垚,丁玉如眼睛里有光彩,神情温柔得像水一般,隐隐还有层水光。

不过,这不添狼狈,反倒让她愈发的婉婉动人。

佳人倾国色,不外如是。

“没人再为难你吧。”丁玉如问。

“没有,你没听刚刚她们都在夸你好看么,能说我啥啊。”

庄志安愣了愣,知道丁玉如问这话的意思,当下便笑了笑,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

虽然是新社会,可在婚嫁上,很多地方仍然是讲究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谈恋爱成亲的,在老一辈眼里是不靠谱!

按着T市这儿的话来说,那是贼打鬼才这样做。

什么是贼打鬼,街上的闲手闲脚的二流子!

丁玉如是外来的姑娘,不知根不知底的,庄志安说要结婚的时候,家里和街坊都闹翻了。

不过,他上头只有一个奶奶,又自己赚钱讨生活多年,虽然姑婶阿婆大姐一大堆,但他咬定了口,铁了心和丁玉如结婚,谁也拦不住。

瞧着他的决心,这几日,大姑婶子阿婆阿奶的口风也软和了下来,上门做客,说的也是喜庆话。

可见,女子要是在婆家受磋磨,很多时候,那是枕边人的忽视和纵容。

“隔壁倒是热闹。”

外头有热闹喜庆的声音传来,有锣鼓,铙钹,还有唢呐的声音。

丁玉如被声音吸引了,走到窗边瞧外头,就见有两三队的人沿着街往前,领头的腰间还扎个红带子。

“哪家要成亲吗?”丁玉如好奇,“没听过这事啊。”

“是要下聘,回头瞅着谁的聘礼丰厚,就许给谁家。”

丁玉如当即眉头一皱。

她生了张宜嗔宜喜的脸,就是皱着眉头都好看,庄志安贪看这嗔颜,却也不舍得让丁玉如气太久,当即就举手讨饶道。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下聘确实是下聘,不过不是给人下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