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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汉只觉得心口憋得闷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给一点雨露便成参天大树。

那是野心。

想过好日子,让爸妈过上安稳宽裕日子的野心。

“爸、妈,你们早点歇着,我回屋看书去了。”

胡水莲和陈良生诧异地抬头,就见陈星汉低着头,闷声进了屋,很快,屋子里有椅子拖动的声音,再有书页翻动的簌簌声。

从窗户口看去,能瞧见他用功读书的模样。

“星汉这两天是怎么了?像憋着一股劲儿似的。”

“憋着劲儿还不好?前段日子,他那灰心模样我才担心呢!”

“那——真还让他读书考学吗?都好几回了。”

陈老汉沉默了一会儿,捶了捶腿,继续忙活手中的竹编活。

“……读吧,咱们穷人家的孩子,要想出人头地,多难啊。那大和尚是坏,有一句话说对了,咱这做父母的就是没用,给不了他太多,孩子想读书,就让他读吧。”

读书明理,总不是坏事。

“咱们还能做活赚钱,不差小星一个。”

胡水莲沉默了下,也就应下了。

院子里有搓麻绳和竹条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心有默契般,两人都不再提起流落在外头的儿子庄东福了。

不是他们不想要回孩子,孩子不愿意回来,他们说再多,叹气再多次,也没用,更因为自小没有养过孩子,虽是被人偷的,夫妻二人也心怀愧疚,不敢强拗着人回来。

强按牛头,牛儿也不喝水。

就——

就当亲戚走动吧。

别无他法下,两人肩膀一耷拉,心气都没了大半。

院子里有竹篾的声音,窗户处有压低的读书声,屋檐下,一阵阵鸟雀的声音传来。

叽叽喳喳,清脆悦耳。

为冬日添一分的活力。

细看,不大的黄泥土屋子里,一些地方破了洞,缺了角,这样一来,这地方就被鸟儿占了,它们筑了巢,繁衍了后代。

小小的一个黄泥屋,倒是住了三四处的鸟窝,叫起来的时候热闹极了。

鸟儿尖尖的嘴,灰色的羽毛,瞧那模样,分明是家雀。

……

A市,芭蕉村。

“人住麻雀屋,辈辈栋梁出。”

老仙儿在屋檐下头,手上抱着乖徒儿给灌的热水袋,抬头看着潘垚将掉下鸟窝的家雀往檐下的窝巢里送,老眼笑得褶皱起,不忘教徒儿一句俗语。

“别怕别怕,不痛了。”潘垚掌心漾一道灵光,轻轻抚过麻雀灰色的身体,热热的,颤颤巍巍的,格外惹人怜爱。

渐渐地,那小身子不再颤抖,还轻轻啄了啄潘垚的掌心,眼睛黑黝黝的,咕噜噜直转。

“真可爱。”潘垚笑得眉眼弯弯,拂去它沾染上自己的气息,这才跳了下来。

鸟儿排外,要是让外出觅食的鸟妈妈发现鸟儿身上有陌生的气息,又怒又不安之下,得踢小鸟儿出巢穴了。

“老仙儿你这儿的家雀窝还不够,成不了麻雀屋,回头我再去引一些麻雀过来筑巢,鸟窝多多的,让你这儿成为名副其实的麻雀屋。”

“到时呀,我就是那栋梁了!”

说着栋梁,潘垚偷偷笑了笑,好似瞧到自己真成栋梁的那一天。

于大仙:……

……

天色将暗未暗,落日剩一道余晖在西边,勾勒得远处山峦的形状愈发的清晰,西南方向有一道云飘来,风动云涌,远远看去,云的形状有些像将军高骑大马。

将军手持一柄长、枪,策马而奔,云炁涌动。

在天色完全黯淡下去时,天畔最亮的星亮起。

只见云炁翻动,高马将军的云形又变了变,待云散去,芭蕉村的小庙这一处,倒是真有马儿犇犇而来的蹄子声。

“予安兄。”红缨铠甲将军拱了拱手,铠甲相碰,有肃冷的声音响起。

“秦将军。”玉镜府君似有所觉,早已经等在小庙之前的大榕树下。

冬风凛冽的吹来,宽袍拂过,榕树下的石头桌上多了两个杯盏,一壶清茶。

一轮弯月挂于天畔,投下沁凉的月色。

“寒舍简陋,薄备一壶清茶,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秦牧牵着马儿,盔甲下的眼睛扫过这一处小庙,由衷感叹。

“予安兄谦虚,你这儿可比我那儿强多了。”

这不是客气话,秦牧当真这样认为。

他那一处只一小神龛,拢共也就半人高都不到,哪里有这一处气派,虽只七、八平方米的小庙,可是朱墙琉璃瓦雕花窗,檐角翘起呈飞檐斗拱之势,上头坐一尊仙人骑凤的神像,别提多气派了。

细看,神像竟然还是玉质的,雕工质朴却用心。

盔甲下,秦牧的眼睛都嫉妒红了。

这不比塑了金身还值钱么?

“不过,你这也有不妥。”

“嗯?愿闻其详。”玉镜府君诧异。

秦牧遥看小庙屋檐处,一本正经。

“这要是来了个小蟊贼,一准儿眼红,回头偷了你去外头,你就得颠沛流离,漂洋过海了。”

玉镜府君愣了愣,和秦牧对视一眼,俱是朗声一笑。

“不和予安兄说笑了,今儿我来,是有要事相说。”

“许风和那事有眉目了?”玉镜府君心神微动。

“对。”秦将军点了点头,“他招了,说是那道人姓徐,人称一声有度真君。”

“果然。”玉镜府君轻叹一声。

“怎么?予安兄认得此人?”

玉镜府君的视线看向远处,往事浮掠而过,最后定格在藏魂三器化为糜粉的一幕。

师兄,这是入了妄道了。

“认得。”

“有度真君,他曾是我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