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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祖一击掌,转身在就在屋里翻找蛤嫲镜,还找了个镜子,挤出一坨摩丝在头梳上,眼瞅着就要打扮上。

潘垚:……

李耀祖:“对了,小大仙今儿怎么来我们村子了?还有空和我闲聊。”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抓两只鸡,再带些鸡蛋回去啊,正好还能坐一坐我新买的摩托,舒服着咧!”

有一段日子没瞧见潘垚,今儿在白鹭湾瞧到潘垚,李耀祖兴奋得不行,热情地招呼了人来家里坐坐,烤烤火喝喝茶,末了,还热情的要送年货上门。

别以为年货是瓜子花生炒米这些的,在李耀祖眼里,大公鸡是顶顶实在的年货。

养上几日,到时小年送灶君去天上言好事,二九时候,将大公鸡一杀,滚水一烫,留个尾巴拜天地,三十剁了熬汤拜祖宗,自己还能美美吃一盅。

实惠!

甭提多实惠了!

潘垚:……

“谢谢耀祖叔啊。”

“嗐!小大仙和我还客气啥。”李耀祖摆手,又问起了潘垚今日来白鹭湾的事,“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潘垚看了一眼堂屋大门,沉默了下,道,“今天有人要回村了,我来看看。”

“谁呀?”李耀祖随口问了句,腊月了,有人归乡,这是多正常的事。

回来了。

突然,潘垚剥烤花生的手停了停,抬头向外头看去。

……

随着小汽车的鸣笛声,村子里有了动静,就像一粒水掉到了一锅加热的滚油中,“滋啦”一声,里头一下就沸腾开了,热热闹闹。

“莳树?”村民迟疑,指着徐莳树,诧异又恍然,随即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没错没错,就是莳树,嘿,个子长高了,样子也长开了些,刚刚打眼一瞧,叔都没敢认了。”

“谁呀?”有对小孩名字不熟悉的村民问。

“莳树啊,徐莳树,徐平家的小子,去了香江投奔亲戚的那一个。”

“噢噢噢!”恍然的声音响起。

再看徐莳树,只见他穿一身裁剪简单,好似普通,却又无一不合身的衣服,衬得他愈发气质不凡。

都说衣是人之威,钱是人的胆,老祖宗这话果真不假。

瞧着徐莳树,大家心里都感慨连连。

看来,当初去香江,投奔的确实是富贵亲戚,就是徐平和陈玉梨夫妇两个运道不好,先后脚没了。

泼天的富贵就享了一段时间,一场病症,戛然而止,快得让人恍惚。

那时,消息传回来时,先是陈玉梨,没个百日,又传了消息说徐平也没了。

大家还嘀咕不已。

人离乡贱,外头金山银山,不如家乡的绿水青山。

如今,瞅着徐莳树的模样,瞧着他身后的小汽车,还有那拥趸着他,一口一个少爷的中年人,忙前忙后,恭敬妥帖,大家又艳羡了。

乖乖,这富贵的日子,过一段日子也是极好的。

“各位叔叔伯伯,今儿舟车劳顿的,大家都累了,我先带着大哥二哥回去,咱们回头再闲聊。”徐莳树笑着道。

“对对,这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的,娃娃肯定累坏了,走走,有事儿明儿再说,让人先回家。”

村民给徐莳树一行人让了道。

村子里道路小,小车不好过,徐莳树几人搁了行李在车上,留了个人搬行李,抬脚就往村子里走。

“这是去哪儿?那不是徐平家啊。”瞧着徐莳树一行人走的方向,有人诧异了。

“傻!”旁边的村民伸出食指,一点说话人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你忘啦?徐平夫妻为什么能带着他家莳树去香江,想想看,他们走的时候,说是要投奔哪门子亲戚?”

“噢噢!”那人恍然,一挠脑袋,笑得有几分揶揄,“记得记得,沧海遗珠嘛!”

徐平啊,他走的时候可说了,自己是香江亲戚留在内地的沧海遗珠,就是不知是爷爷那时候,还是太爷时候遗下的大明珠了。

风花雪月的事总是抓耳,几人笑说了几句,也有为徐平祖上那一脉祖宗不值的。

“孝顺啊,都是孝顺子孙。”

……

“外头什么事这么热闹?”李耀祖站起了身,几步走到院子口,探头看了看。

潘垚跟上。

“耀祖,你还不知道吧,莳树回来了,就徐平家那小子,可威风气派了,啧啧,你是没瞧到,那一身衣裳,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来哪里好,反正一瞧,你就打心眼想起两字,贵气!”

“我看哟,这白鹭湾顶顶有钱的一户,莳树一回来,就得换个人喽。”

路过的村民手插袖筒,不忘打趣李耀祖。

李耀祖不服气,身子板挺了挺。

他穿得也不差好不好。

似是瞧出李耀祖的不服气,来人上下打量,摇头。

“那不一样,人那是贵气,你是暴发户的俗气。”

李耀祖一窒。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了!

知道徐莳树真的回来了,潘垚心里有些不好受,就像要打开一个抽屉,她知道里头的照片生了虫害,生了霉菌,未瞧见之前,心里还是抱着一分希冀,脚步有些迟疑。

听到一声俗气,再看那全身反着光,因为个头比较粗壮小胖,将皮衣皮裤绷紧的李耀祖,潘垚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李耀祖幽怨,“小大仙,你可喊我一声耀祖叔的。”

到底是谁那边的嘛。

潘垚轻咳一声,拍了拍李耀祖的胳膊。

“叔,真不好穿皮衣,这一身不适合你。”

见他不以为意,想了想,她又道。

“你知道皮衣是什么做的吧,是皮,这东西被剥皮,多少有些怨在上头……你想想啊,人运如潮水,有时涨有些落,要是赶上背运的时候——”

后面的话,潘垚没有继续讲,给李耀祖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想。

李耀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背运的时候——

他当初背运的时候,那是套了小兰香的戏子服,自己整了个鬼上身。

如今这样——

李耀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皮衣。

这是牛皮的?还是羊皮的?卖家怎么说来着?

别到时候走了背运,他套了牛皮羊皮在身上,没了个人形,到时变牛变羊吧。

不能穿不能穿!

“我我、我先回屋一下。”

李耀祖扯着衣裳扣子,急急忙忙便往屋子方向走去。

“欸!我就说一声俗气,你就不穿了?”村民跟上李耀祖,笑着闹他,“别啊,还是好看的,我就是眼馋得很,说你几句酸话罢了,别当真啊……”

“去去去!走一边去!”

里头传来两人笑闹的声音,潘垚正笑着,突然,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转头朝村子西面看去。

正逢落日时分,黄昏逢魔,在众人瞧不到的地方,只见村子西面无端出现了一道屋宅的影子。

巍峨气派,雕栏画栋,飞檐斗拱,如古时的大家之宅。

很美,却也——

阴气森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