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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刀瞥了一眼陈小莲。

那是怎样的一眼,既有嘲讽讥笑,又有恨铁不成钢,还有两分的失望和自讽。

陈小莲受激,“瞧!我今儿还就得瞧瞧了,看看我大兄给我送了什么来。”

顾昭:......

……

最后,拗不过赵家夫妇,顾昭化了一丝元炁在指尖,轻轻点了点赵刀和陈小莲的眼皮。

两人只觉得眉眼中一道清凉之炁,再睁开眼,入目是明晃晃的天光。

陈小莲眨了眨眼睛,好似没什么不同。

顾昭侧了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土陶罐。

赵刀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小莲,有心想说什么。

不过,想着她这两次借银的事,又恨她不想着自己这个小家,方才他可是瞧得真真的,顾昭从那长命锁里化出肮脏东西了。

要是陈家没有还银,又或者大舅哥又借了第二次的银,他就没银子买这长命锁了......

那时,兴许小姑娘就不是爱哭爱闹这样简单了。

赵刀心狠的往旁边撇头。

该!让她好好瞧一瞧,记心里了,以后做事才能好好的思量思量。

陈小莲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过,她又不想露怯,心一横,眼睛瞥了过去。

这一看,当真是瞳孔地震。

白腻腻的肉汤里冻着的哪里是猪趾,分明是人的手指,两两拼凑,恰好凑成了个缺大拇指的手掌。

“呕!”陈小莲憋不住了,当下一个反胃。

这些天,她吃的香香肉,尽都是这些骨肉吗?

只是这样一想,陈小莲又是一阵呕意。

……

顾昭手中持着一张符箓,赵家佑盯着瞧了瞧,小声道。

“顾小昭,我阿娘还有什么不妥吗?”

顾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颇有些羞赧的收了起来。

“啊,没有没有……那啥,我就是怕婶婶受惊过度,先备一张压惊符罢了。”

“不过,我刚刚瞧了瞧,婶子身上的阳火还旺着,没有惊到。”

赵家佑:......

他想说顾小昭怪贴心的,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

陈小莲是没有被惊着,她是恶心了,还有气着了。

好半晌,她吐得肚里没有东西了,这才接过赵家佑手中的热水净了净口。

再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泪花。

“我要去泰安村,我要去问问阿爹和大兄,作甚送我的猪蹄儿是五趾猪的,我,我寻他们说理儿去!”

赵刀:“胡闹,你还在月子里,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路又是水又是风的,你以后不要身子了?”

陈小莲不甘心。

赵刀:“我寻他们去。”

说罢,他目光看向顾昭,顾昭点了点头。

就算赵叔不说,她也得去泰安村走这一遭。

无他,这五趾猪魂魄已聚,其他的肉定然也进了腹肚,她得去泰安村问问,这肉都进了谁的肚子,要是成,最好还是度化走这头五趾猪。

……

陈小莲进了屋子,顾昭在窗棂和屋子的四方都贴上驱邪符箓,尤其是大门之处,她在上头搁了一面八卦,在坊间里,五趾猪最为出名的便是猪拱门。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变六十四爻……①

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虽然是小小一个八卦图,但那五趾猪来,却要过六十四道门,旁的不说,拖一拖时间还是成的。

赵家佑好似一下子便长大了一般,他抱着小娃娃,神情认真道。

“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和妹妹的。”

赵刀欣慰。

......

顾昭和赵刀到泰安村时,正值日头当空。

这时,陈家热闹着呢,各个欢喜不已,互相奔走相告。

陈伯文同样一脸的兴色,“爹,管用管用,胡屠夫那招管用着哩,昨儿儿子好眠得很,那,那东西没有再寻来。”

因为畏惧,陈伯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甚至连五趾猪都不敢说,只敢小声的用那东西来代指。

旁边,陈仲武摸了摸肚子,同样心有余悸。

“昨儿夜里,它也没有来寻儿。”

陈忠明眼睛扫过其他几人,儿媳妇孙儿俱是一脸庆幸的点头,他心里安心了一下。

“好了好了,今儿晚上再看看,最好咱们还是要寻一个懂行的人来瞧一瞧。”

陈家兄弟皱巴着脸,这,这懂行的人哪里那么好找,多数是骗子呢!

……

陈忠明抽搭了下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眉头紧皱着,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心里隐隐还有些许不安。

赵刀和顾昭就是这时候来的。

……

待听到门口处的动静,众人回头朝大门处望去。

就见赵刀面有不善,旁边还站了个俊俏的少年郎。

陈忠明一拍大腿,坏菜了!是闺女儿那头忘记了啊!他就说好像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陈忠明着急,“女婿啊,小莲没事吧。”

赵刀心道,好啊,瞧这句话问的啊……敢情他们家里遭难的事儿,老丈人居然还是个知情的?

赵刀冷哼了一声,也不应话,只眼睛扫过众人一眼,尤其在大舅哥面前瞪了瞪。

就是这人,拿了那招灾的东西到他家里!

陈伯文瑟缩了一下。

他也惨啊,被剖肚子不说,还被割脖子了。

陈忠明见赵刀这模样,当下便知道那五趾猪定然是寻到了玉溪镇的赵家,他又急又慌,手都颤抖了。

“怪我怪我,家里遭灾,也没想到小莲那儿也送了肉,小莲,小莲......”

赵刀没好气,“受惊了,说是梦里被砍了手脚,眼下人暂时没事。”

他视线扫过众人,心里叹了口气。

这般多的人,但凡有一个想起他赵家,他都没这么气,到底是外姓外孙和自家子孙啊。

陈忠明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抹了把脸,神情讪讪,忘了闺女儿,这这,唉,说是不偏心,他到底还是偏心了啊。

陈忠明紧着又道,“对了女婿,一会儿你回去让小莲倒穿蓑衣在村子里跑跑,那五趾猪就寻不到味儿了。”

“大家伙儿昨儿都跑了,昨儿那五趾猪就没来,管用着呢!”

其他人齐齐点头,证明自家老爷子所言非虚。

赵刀:......

他颇没好气的道。

“昨儿当然没来这了,人家去了我们玉溪镇了,来回路途远着呢,哪里还有空闲再来你们陈家。”

这话一出,陈家人脸上洋溢的庆幸僵住了。

陈忠明也是惊疑不定,这……女婿这话,好生有理啊!

旁边,顾昭听到倒穿蓑衣的说法,愣了愣,思忖片刻,觉得这法子应该是只能治标,不治本。

坊间有倒穿蓑衣通阴阳的说法。

陈家人倒穿蓑衣,暂时将自己的气息蒙上阴炁,那五趾猪夜里寻来,一时嗅不到那活人的阳炁,定然心生怒火,瞧着它梦里砍赵家婶婶的手段,已经颇成气候。

回头要是寻到陈家人,这报复定然是加倍的奉还。

是以,对上赵刀的视线,顾昭摇了摇头。

赵刀心里叹了口气,听着他丈人的意思,他们是全家人都吃了这五趾猪,他这一颗心真不是滋味,又怒,又觉得自己怒得好像没有道理。

因为,他们也吃了。

真是憋闷啊。

自打知道他媳妇借银,他就该死的熟悉这憋屈的感觉。

好半晌,赵刀瞪了一眼陈伯文,声音瓮沉。

“小莲那时可还怀着胎呢,你送五趾猪来是什么意思?还把那多的趾头剁掉,你这是故意欺瞒我们!”

陈伯文神情讪讪,没有应话。

他这不是怕妹妹和妹婿一家忌讳这五趾猪,不肯收么!

回头他不收,老爹还得催着他宰一头新的猪过去,他,他好生舍不得啊。

陈忠明也瞪眼,“你不是说妹婿也不在意吗?”

陈伯文不说话。

陈忠明气得几乎要仰倒,指着陈伯文,怒道,“造孽啊造孽,自家妹子呢,你怎么这般小性子啊,小莲待你可大方多了。”

半晌,他颓然的垂下手。

罢罢,他自己也有错。

赵刀也不说话。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真该让婆娘瞧一瞧,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对她这妹子有多尽心,不过是话说得够漂亮罢了。

赵刀再次为自己贴出去的回礼不值得。

他这人就是忒实心眼,还拿了好的熏肉和熏鹅,特意捡大只的给!

......

包玉燕见气氛有些沉闷,尴尬的笑了笑,热络的道。

“我们也没啥坏心眼,就是想着这猪浪费了可惜,这这,谁想到会有这样邪异的事儿。”

她觑了一眼赵刀,小心道。

“都是一家人......”

赵刀:“呸!一家人使这样的心眼,就是没有这邪异的事儿,小莲怀着娃娃,你们也不忌讳一下?万一吃了肉,娃娃也多了个指头怎么办?”

包玉燕一窒,不好再接话了。

气氛再次沉闷。

顾昭倒是理解赵刀的郁气。

孕妇的忌讳颇多,讲究的人家就是连豁口的碗都不吃,剪子也不能拿,就怕忌讳冲击到肚子里的娃娃,更何况是吃那多长了趾头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