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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昌县这段时间很热闹,大家伙儿见面的话题不再是吃了吗?今日吃啥了?抑或是附近谁家的婆娘和相公又打起来等八卦的事……

大家伙儿热情高涨的谈着善昌县新来的知县大人。

……

“大人长得可真俊啊~”

“是是是,我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一定日日守着县衙门口,大人多看我一眼,就是叫我当下就去了都甘愿,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惆怅,惆怅……”

众人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诗文是这样的吗?

谈话的人看了一眼一脸花痴模样的婆娘,顿了顿,真心道。

“婶儿,别了,您就是再年轻个三十来岁,和大人都不般配呢。”

他们这新来的小宋大人,不单单人长得俊俏,那手段更是如雷霆般的利落。

“婶儿,你也别瞎想了,没看到咱们的土皇帝鲍师爷以及周县丞都被他拿下了吗?”

“你这样瞎想大人,小心被他知道了,抓你下大狱。”

犯花痴的胖婶甩了下帕子,娇嗔:“讨厌~”

“大人才不会这般冷酷无情!”

“咱们大人啊,心好着呢,抓的都是该抓的。”

众人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嘘了这胖大婶几声。

不过,虽然嘘了胖大婶,但县城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京城来的宋大人确实是个好的。

……

那日的械斗众人都有所听闻,直到这鲍府和周府的匾额被摘了下来,县城里的人才真的确信,这鲍师爷和周县丞等人是真的倒下了。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新的县令会不会又是下一个鲍师爷和周县丞,但看到鲍师爷和周县丞落马,众人心中还是暗暗喊着痛快。

很快,县城里免去了入城费,以及免去各种苛捐杂税。

甚至以前的鲍师爷判的陈年旧案,也都一件件的翻出来重新搜集证据,捉拿真正的犯人。

胖大婶:“咱们大人吶,心好着呢~”

“大家伙儿等着吧,咱们善昌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善昌县,大舍村。

“老罗,老罗……好消息啊!”

高声呼唤的是一个汉子,他挥舞着手跑了过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此时已经是申时,更夫老罗刚刚起身,他正端着个茶缸子,蹲在地上漱口,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清来人是他的一位远房子侄。

因为血脉比较远了,他们年岁又只差了个十来岁,往日里两人倒是以平辈论处来的多。

老罗回过头,将口中最后一口水吐掉。

好消息,哪里有什么好消息。

自从他家闺女去了之后,他这日子是更加的没有滋味了。

唉……

老罗擦了把脸,瞥了来人一眼,便进屋燃起了三柱清香,香火独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才能稍微安抚了他万分悲痛的心情。

罗明已经跟了进来了,他看了一眼灵牌,灵牌上头没有字,旁边搁着一本地藏经,地藏经的封面有些皱并且起了毛边,可以看出,它时常被人翻看诵读。

罗明叹了口气,虽然心里又急又欢喜,却没有打扰老罗的动作。

这灵牌是老罗为他的独女罗香儿设立的。

罗香儿人没的时候,不过是豆蔻之年,这未成年的子女夭折,按理是不该设灵位的。

但老罗因为独女去的惨烈,整个人有些疯狂,甚至有了自虐的行为,后来他想要为夭折的女儿设灵,族里见他可怜,商讨后便各退一步,这才有了这无字灵牌。

无字灵牌立在大堂的角落里,并没有和先祖的放在一起。

许是有了寄托,老罗的精神慢慢好转,只是人沉默的很,十天半个月的才说那么几句话。

又因为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村里干脆替他安排了个打更的活,夜里忙碌起来,倒也不会胡思乱想,还能赚一点生活的花销。

就这样,老罗磕磕绊绊的自己过了两年。

……

罗明见老罗将清香插上香炉,伸手去拿那本地藏经时,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这要是再诵读起来,可就是又要等好一会儿了。

他实在是憋不住话头了。

……

老罗目光暮色沉沉的看了过来。

罗明半点不将这放在心里。

他努力的去压抑嘴角的那抹笑,却仍然按捺不住,最后,他索性也就放开了。

他一脸喜意的开口。

“老罗!太好了!你知道吗?咱们新来的县太爷在查以前的卷宗!”

老罗不在意,县太爷的事离他太远了,他就乡下一打更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罗明用力的拍了下老罗的肩膀,大声道。

“嗐!老罗你真是迟钝了!县太爷在查以前的卷宗,那说明什么!说明我那香儿妹子的冤情,也可以昭雪了!”

香儿!

老罗手中的地藏经掉在了地上,扬起片片尘土。

他抖着嘴说不出话。

罗明用力的搀扶住他,力道大的让人生疼,他一向没有正形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严肃和认真。

“是真的,罗叔!县令大人查旧案的消息千真万确。”

“咱们也去鸣鼓告官吧。”

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别怕,要是真的要打板子,我替叔挨打!”他将胸口拍的砰砰响,示意自己比较强壮。

老罗老眼里有着泪花,伸着手去握罗明的手,“香儿……”

罗明一把回握住。

他不是急公好义,只是他那香儿妹子实在去的太冤了。

罗明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迟了,此时已经申时,老罗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打了一夜的更后,清早,他顾不上休息,去灶间揣上一壶热水和饼子,一路小跑来到村外,罗明早就等在那儿了。

“叔,走!咱们进城鸣鼓喊冤去!”

两人走在黄泥路上,在快进城的时候,迎面碰上一行三人的皂衣衙役。

衙役骑着快马,在经过两人面前时,马儿放缓了步子。

原先预备吃一口黄土灰的罗明,诧异的发现这些衙役放缓了马儿的速度。

他回头,看着那些已经开始加速的衙役,因为马儿的疾驰,他们的背后扬起一大片的黄尘。

“老罗,这些个大人们,今儿倒是脾气好啊。”

居然会因为他们两人,特意慢下马速。

“嗯。”

老罗埋头走路,他一心只想早点到府衙,然后击鼓鸣冤,旁的细微末节,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去注意。

罗明心里对一会儿的报官更有信心了。

是县令大人,一定是县令大人将这些个衙役调教好了。

“走,咱们快些儿走。”

……

这边老罗和罗明朝县城赶路,另一边,以钱韦仕为首的一行三人衙役,到达大舍村。

“乡亲们好,请问罗力德罗老汉的家在哪里。”

……

“快跑,衙役来了~”

见到身穿皂衣,腰佩弯刀的衙役,大舍村的村民一哄而散,各个手脚麻利的关上了院门和窗子,自欺欺人的不吭声,装作无人在家。

不过是片刻时间,方才热闹的村子口,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李华贤看着地上掉落的三只布鞋,瞪圆了眼。

他转头看钱衙役,不可思议道。

“咱们是瘟疫吗?这一个个的小崽子,跑得这么快!”

钱衙役:“慎言!”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总怕他们那神通广大的县令大人听到这句话。

李华贤撇了撇嘴,至于这样嘛!

他们县令大人再厉害,那还是一个人啊,又不是神!

这么老远了还能听到他们说话不成?

钱衙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李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他伸手拍了拍李华贤的肩膀,沉声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钱衙役捡起地上的一只鞋子,这鞋子他有印象,方才那老伯跑丢了鞋子,还不舍的回头,是一个老婆子将他拽进了屋。

他走到那户屋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门,努力的放松自己脸上的肌肉,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

“老伯,鄙人姓钱,我来贵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下罗力德罗老汉住在哪里?”

他顿了顿,继续道。

“县令大人近来翻看之前的卷宗,罪人鲍钊星鲍师爷在位时收贿受贿,因此冤假错案颇多。”

“其中,罗力德的闺女罗香儿一案有诸多疑点,大人正在翻审此案,今儿我们来,也是想传唤罗老汉到公堂上进行问话的。”

他的话刚刚说完,里头的老伯一把就拉开了大门,他一脸的焦急和喜悦。

“真的吗?香儿的案子有眉目了?嗐!我就说香儿的死没这么简单。”

他身后的老太婆一直拉他的衣袖,显然是不愿意他出头的,她看着衙役的目光里有着畏惧。

钱衙役连忙扯了个笑容。

老太婆打了个寒颤,钱衙役讪讪的收了笑容。

老汉扒拉掉老太婆的手,斥责道。

“松手松手,香儿这事是大事。”

他回过头,老脸上堆着笑,为这一行的差爷指了指罗力德的住所。

“沿着这条河,门前有三棵树的就是老罗家。”

……

“走!”

得到消息后,钱衙役招呼一起来的李华贤和林方双启程。

两人到了罗力德的住所后,却发现这屋里没人。

李华贤在灶间走了一趟,回头道。

“罗老汉出门不久,灶里的火刚刚熄灭,还是热的。”

钱衙役想起路上遇到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不好,咱们走岔了!”

林方双去院子里牵马,准备现在就去追人,钱衙役将他拦了下来,“不急。”

接着,他就在另外两个人的目光中,走到了罗家的大堂里,将大堂角落里的一道门拉开,里头果然有个暗格。

暗格上立着一个无字的黑色牌位,牌位的前方搁置着一方香炉。

钱衙役心中更加的恭敬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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