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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敷着。”

过了一会儿,她放缓了语气,又絮絮叨叨的开口。

“你也别觉得委屈啊,你这是还没说什么?你都开始要和人家亲爹比了。”

“你四弟是延年什么人,你又是延年什么人,现在还怪延年待你不如四丰亲昵?”

“我看你这是虫合虫莫和牛比大小,撑破了肚皮也没用,你啊,还是早日看清自己的位置吧,这样延年不心烦,你自个儿心里也舒坦。”

宋三丰:……

好了,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他娘都说他是虫合虫莫了。

他暗地里撇了撇嘴,果然,他娘的心窝窝早就偏到咯吱窝去了。

他看向宋友田的目光有着泪意。

还好,他还有老爹心疼。

老江氏沉声:“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宋三丰:“……知道了知道了。”

……

车马行进了半个时辰后,最后一棵老树下停了下来。

宋延年掀开车帘,褚闵武勒了勒缰绳,马儿慢了下来,在原地刨了几下蹄子。

褚闵武:“延年,就是这里吗?”

他一边问,一边四处的看了看。

许是冬日严寒,村子口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在他的右手边处,立了一个大大的石头块,上头用凿子刻出土塘二字。

石刻字还用红色的颜料细细的涂着。

宋延年回过身,伸手将江氏也搀扶了下来。

他听到褚闵武的问话,目光也跟着向前看了看。

红色的丝线微微晃荡了下,似乎是在催促着众人前进。

“差不多快到了。”

宋延年伸出手,红线瞬间放软了下来,它跳了跳,长长的线不断的回缩,不过是片刻时间,便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温顺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将红线拽紧,回过头撤去潘老汉唇口处的灵韵。

潘老汉已经落地,他正半摊在老树的树干上,一张脸都被风吹得变形了,唯独唇嘴处还正常着。

银扇看了一眼,转头和王昌平小声的道。

“少爷,快看快看,这样一对比,他这算不算樱桃小口啊。”

宋延年耳朵尖,他听到了银扇这句话,忍不住就多看了潘老汉两眼。

不过是片刻时间,他便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太辣眼睛了。

王昌平:……

这银扇简直有毒,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樱桃小口这个词?

“你可闭嘴吧!”

……

宋延年重新看向潘老汉,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

“原来你是土塘村的鬼啊。”

这村子他在县城的舆图上有看过,是离善昌县城比较远的一个乡村。

因为比较靠山里,这里的百姓都不是太富裕,勉强糊弄个温饱罢了。

他看了账本,此地去年,前年,大前年的税收,几乎是年年都没收齐。

彼时他还问过钱衙役,这鲍师爷不像是这般仁慈的人啊,怎么就肯让村民拖欠税收?

钱衙役撇了撇嘴,“穷着呢,鲍师爷带人去了几次,他们回回都藏到山里……唉,人头都点不齐呢。”

如此多来几次,鲍师爷看着那脚下的水泡,也懒得收这三瓜两枣了。

……

潘老汉见到这几人当真摸来自家老巢,当下又跪了下来。

“大人,一切都是我和老太自私,和我那孙孙没有丝毫瓜葛……大人明察啊!”

宋延年看他磕了一会儿,见他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说个重点。

他将手中的红绳团抖了抖,准备自己进村问问。

……

因为宋三丰的不舒适,宋友田和老江氏便在车上照顾他,江氏见到老江氏留了下来,她有些不放心,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褚闵武想了想,便和几位护卫留了下来。

他转头对宋延年道:“我在这里看着大家。”

褚闵武其实也是挺好奇这事的,他的视线从潘老汉身上扫过,又落在了宋延年身上。

“延年师弟,回来后和我仔细的说说啊。”

宋延年还没有回话,王昌平便抢先开口。

“闵武兄,你就放心吧,回来后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你说个清楚,唉,延年兄你还不知道嘛,指望他,他肯定给你来个长话短说,这事还得包在我身上。”

褚闵武:“……这,倒也是。”

他耷拉下眉眼,显然是想起了以前往来的信件。

往往自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厚厚鼓鼓的信,收到的却是薄薄的一张纸。

通篇看下来,延年师弟写的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那便是已阅,祝安。

褚闵武:……

宋延年看了他一眼,心里好笑不已,他讪笑道。

“哪里就这么夸张了,我每一次回得可认真了。”

“就有这么夸张!”王昌平和褚闵武齐齐点头。

王昌平沉重不已,他以前跟着宋延年住倒是不觉得。

后来书信来往,他看着宋延年回的信,一度心梗,甚至怀疑,是不是友谊的小船单方面翻船了。

宋延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不好意思的拱手讨饶。

“是是是,是小弟的不是,怠慢你们了,以后不会了。”

半晌后,他又不甘心的替自己辩解道。

“其实,我那叫纸短情长!”

王昌平、褚闵武:……神他妈的纸短情长。

宋延年不敢吭声了。

……

宋四丰乐乐呵呵的看着几个年轻人笑闹。

反正自家延年给他画的家书,那是一沓一沓的。

果然,这孩子走得再远,心还是牵挂家里的。

……

不管潘老汉愿不愿意,随着宋延年几人的进村,他还是身不由己的跟着飘了进去。

落日时分,余晖为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披上了一层暖暖的纱衣,家家户户的炊烟,为这满是白雪的冬日,增添了几分家的温暖。

红线变成一个小团在半空中跳跃,每接近目的地一点,它上头的红光便散去一些。

最后,在一座青砖瓦房的农家小院前,红光彻底的散开了。

宋延年:“好家伙,你这还是大户人家呢。”

这屋舍,可比他小时候住的土房气派多了,一时间,宋延年看向潘老汉的眼神都有些酸酸溜溜的。

大户人家潘老汉:……

“大人,不敢不敢,您老说笑了。”

宋延年不爽快了:“我可不老。”

潘老汉小心翼翼:“……那您小?”

宋延年:“……算了,一边待着吧。”

他上前拉了拉门檐下的铃铛绳。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响了一阵又一阵,就是不见有人来开门。

宋延年上前两步,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回过头道,“里头没有动静。”

王昌平诧异:“难道出门访客了?”

潘老汉的心放松了一下,旋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鬼脸一下又发僵了。

银扇默默的往宋延年身边靠了靠。

这大爷的鬼脸是真的可怕啊。

潘老汉着急的在原地绕着圈子,身上那幽幽的铁链也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他扑通一下朝宋延年跪了下来。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儿。”

宋延年:……

这潘老汉怕是忘记了,他这是来问罪抄家的。

他无奈的瞥了潘老汉一眼,手掌贴着木门,一个用劲儿,里头的栓插便掉了,木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

宋延年率先走了进去,那潘老汉被他束缚着,便也一路跟着飘了进去。

王昌平:“在哪里?”

宋四丰:“喏,跟着那潘老汉走就没错了。”

果然,那潘老汉已经跃过宋延年,走在了最前头。

宋延年看了眼这宅子,虽然建得气派宽敞,但这风水却是不大好。

在天乙宅院子的正南方,搭了一个灶房,这是初时兴旺,久居人丁稀少且短寿的凶相。

人作孽,往往风水中的气也在不知不觉的变化着,就算这时不报,也会在彼时失运。

……

潘老汉看着床上瘦弱的青年人,鬼眼圆瞪,流下两行血泪。

“天呐!天铭,天铭醒醒啊,天铭!”

他的手触摸过床上的潘天铭,却摸了个空。

潘老汉愣了一下。

是了,他都是鬼了。

潘老汉赶紧拿眼睛去看其他几人,哀求道。

“罪孽都是我和老太造下的,求求你们,帮我救救我的孙儿吧。”

他在屋内到处走,时不时的跺跺脚,“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那婆子将值钱的东西都藏在这些地方……给你们,都给你们。”

宋四丰计较了。

“什么叫给我们,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东西!”

那厢,宋延年将倒趴在床上的潘天铭翻了过来。

这一翻过来,大家可算是看清了他的情况,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

只见潘天铭的身上和脸上也是布满了一个个牙印,就像先前众鬼吞噬的老太一样,黑红色的血迹不断的溢出。

宋延年看了一眼:“没救了,准备铁锹吧。”

宋四丰、王昌平:……

准备铁锹做啥?

定然是挖坑埋了啊!

……

潘老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延年说的是什么!

他犹难相信的摇了摇头,“不,不会的,天铭虽然身子骨差了一些,但是只要不干重活,就没有性命之忧的。”

宋延年撩起眼皮看了一下,随即厌恶的看向潘老汉。

“这就要问问你和你家婆娘,到底给你家孙儿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