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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事当即下马领命。

云舒这才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围观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或惊喜或怀疑的目光,随后掷地有声道:

“这小报上的内容,本王会一一查清楚,定还大家一个公道,还这世间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整个长街鸦雀无声,云舒的话震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群中突然有人跪地高声道:“殿下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跪地,齐声高呼:“殿下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也不全是愚昧之人,这几年间,也断断续续有来自西州的消息传入京都。

这世间若还有人可以做到河清海晏时和岁丰,那定然是让西州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夏王殿下,以及守卫西州疆土的萧将军了。

这一跪,饱含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看着跪地的百姓们,云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担。从前他不愿扛起,总觉得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够了。

然而看到明明是受害者,却被打残了腿,又状告无门流落街头的老人,以及满含希冀的百姓们,他突然觉得,不止是西州百姓,亦或是京都百姓,他或许可以将更多人拉出沼泽,让他们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那是他从小习以为常的生活,但在如今的百姓看来,却是遥不可及,只存在在梦里的生活。

云舒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萧谨行紧随其后,数万大军一起向着大雍的皇宫而去。

大殿之上,承安帝已经等候多时。

虽然已经做好了云舒带兵入城的心里准备,但当他真的看到云舒腰挂佩剑,领着人马到了殿外时,承安帝还是慌了心神。

殿门外,云舒一抬手臂令罗延等玄甲卫留在原地待命。

罗延领命,一道命令下去,玄甲卫动作整齐划一,即刻在殿外摆出阵型,将大殿外的空地围得满满当当。

吓得殿内的百官们心肝乱颤。

这阵仗比逼宫还让人害怕!

这还是当初随便凑凑,让夏王带去西州的那些亲卫吗?怎么三年的时间,差别如此之大?

玄甲卫列阵在外,云舒与萧谨行一同抬步进入大殿。

这是云舒第一次正式进入朝堂,然而满朝文武却不敢轻视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未来储君,亦或是未来的帝王。

面对百官注视,云舒目不斜视,左手扶着佩剑刀柄,一步一步走到最前方,在承安帝的面前站定。

承安帝坐于王座之上,云舒立于王阶之下。

然而即便他抬头仰视着承安帝,承安帝也没觉得有丝毫的自得,甚至在云舒的注目下,越发心慌起来。

数万甲士立于殿外,而云舒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既不请安,也没有其他举动。

若是以前,即便承安帝不亲自斥责,高常侍或是朝中官员也要替承安帝斥责云舒这样无理的动作。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毕竟王居明的事,就近在眼前,他们生怕行差踏错,成了下一个被开刀之人。

就在大家一口气要憋死的时候,云舒终于动了。

他微微俯身,对着承安帝抱拳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见云舒这番动作,满殿之上顿时响起了呼气声,朝臣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虽然带甲士立于殿外不合规矩,带佩剑入殿不合规矩,行礼不规范不合规矩,但——

至少他愿意行礼了。

做人要求不能太高。

不止朝臣们松了一口气,承安帝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想到要努力扮演的父慈子孝,抖了抖唇,露出一个尬笑。

“小十五,许久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脾气也大了。

云舒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看似无害的笑。

“三年不见,父皇倒是苍老了许多。不过听闻父皇不久前又为儿臣添了一个弟弟,想来以父皇的身子骨,还能多撑些时日。”

承安帝日常服用丹药之事,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知晓这东西伤及根本,但此前有王居明在,且承安帝不听劝阻,还杀了几名纳谏之人,其后就彻底没人敢反对了。

此刻谁都听出来了,夏王殿下是在讽刺承安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朝臣们齐齐低了头,就当没听懂。即便是承安帝一派的人,在甲士就在门外的情况下,也不敢明面上对抗。

拳头咱是比不过的,只能避其锋芒。

承安帝本就指望丹药能让他延年益寿,甚至达到长生,此刻见云舒阴阳自己,但他不仅不能直接撕破脸,还得努力维持如今的和谐假象。

承安帝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能屈能伸,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略有些得意道。

“小十五长大了,朕自然是老了。眼见你长大成人,朕本该为你考虑娶妻生子一事,只可惜你看中了谨行,朕虽然不愿你无后,但也只能遂了你的愿,还望你日后没有子嗣,不要因此怨恨朕这个父亲。”

承安帝话落,满殿响起抽气声。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朝臣们,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夏王殿下要求娶萧将军这事,是夏王自己提出来的,但人家刚刚讽刺你一把年纪又生了个儿子,你转头就阴阳对方娶男人,以后要无后。

这贴脸开大,就不怕夏王翻脸,甲士们直接血洗这一屋子人吗?

您老人家不怕死,但他们还想活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云舒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道:“父皇能够成全儿臣,儿臣自然欣喜。谨行,你还未拜见你未来公公,快来拜见一下。”

萧谨行当即学云舒一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既被封为太子王夫,自然要随云舒一般称呼σw.zλ.承安帝。

承安帝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云舒道:

“谨行今日改了口,父皇于礼自是该准备些改口费。儿臣知道父皇没有准备,不过没关系,这改口费,儿臣问礼部和户部要就是了,想来父皇不会不答应。”

承安帝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他连连咳嗽。

云舒说完转头就问礼部尚书,“薛尚书,这事于礼合不合?”

礼部尚书薛怀曾是王居明的人,但由于他一根筋,平日里并不怎么受王居明待见,而且礼部这个位置,还真的不是什么要紧部门,因此他也就没有进入九皇子的权利中心。

九皇子被废之后,他就好运气地没有受到牵连。

然而此刻被云舒点名,即便他再一根筋,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门外的那些甲士,不就是悬在脖子上的剑嘛。

这跟拿刀抵在他脖子上问“合不合”,有什么区别?

薛怀躬身行礼,颤巍巍道:“自然是合的。”

云舒满意了,“既如此,那下了朝,本王便去找你们。”

薛怀哪里敢说不行,只低头应下。

承安帝气得不行,但还得维持面上的体面,他是真的没想到小十五如今会是这样的。莫非当初在他面前那般模样,是演的?

然而承安帝此刻悔悟已经太晚了。

承安帝当即打算退朝,不让云舒再借题发挥,也让自己好好缓一口气,然而还未等高常侍宣布退朝,就有侍卫进来禀报。

“天道场有文人学子静坐请愿,现在已达百人之多。”

承安帝当即道:“将人抓起来,关入大牢。”

然而来人闻言,却并未有所动作。

原来本该进来禀告的宫廷侍卫,被玄甲卫拦截在外,而这名通禀的侍卫是玄甲卫的人。云舒没有发话,承安帝的命令对方根本不听。

云舒转头道:“对方因何事请愿,诉求是什么?”

来人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展开。

只见这张白布上满是痛斥朝廷不作为的文字,质问朝廷小报所说内容是否为真,那些贪官污吏们何时会受到严惩,洋洋洒洒足有千字之多。

见白布之上屡次提及京都小报,承安帝皱眉,“什么京都小报?”

云舒露出诧异之色,“父皇,京都官员人手一份的京都小报,儿臣今日刚入城都知晓了,您居然不知晓?”

言下之意便是你身边的人也瞒着您了,你这个皇帝当得真失败。

承安帝顿时气结,他目光扫向下方的官员们,只见目之所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好呀,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但他作为皇帝,却成了唯一一个不知情的。

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