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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忽然传出急急磕头的声音。

韩桃回过头去,才发觉后边还跪着一人,先前那折子也是冲那人扔的。

“……”

“自以为是。”

赵琨已经冷嗤一声,坐下来了,挥挥手,那人就如释重负般地挪着膝盖退了出去,韩桃站在原地,随手捡起地上的折子,看了几眼。

原是临州那边吃了败仗,叛军又夺一城。他是不懂齐国军事的,但看赵琨如此气急,八成是这一城夺下,皇都会失了天险。说来赵琨还是太急于攻下南燕,以至于在此处失利。

他轻轻叹了口气。“南燕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过来。”赵琨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手撑头揉着眉心,吩咐他走近些。

他只能随手捡起散落的折子,整理完走过去,将捡起的折子都放在书桌上,随即一只手就被赵琨抓住了,紧接着赵琨攥着他手往里一带,连着他整个身子一趔趄,猛然往赵琨身上倒。

韩桃下意识手攥住了赵琨袍子,绊到椅腿,“砰”的一声,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摔在赵琨腿上,他又匆忙撑起了身子想要起身。

“承恩侯就这样跪着吧。”

他一僵,赵琨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揉着眉心,另一手又紧握着他摩挲,好像如此这般才得一些放松。

掌心带着热意,糙茧磨着皮肤,韩桃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头顶的呼吸静可听闻,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又从龙袍衣襟里冒了出来,像是勾住了韩桃的手脚,将他囚困在赵琨的咫尺之间。

·

然而赵琨握了会儿便觉得并不十分光滑,松开手指,发现握的正是韩桃被镣铐磨伤的手腕,手腕处早已起了一圈皮,先前十多日来被镣铐磨得红肿。韩桃手指都蜷紧了,在忍耐这种疼痛。

“……”

赵琨佯装无事地松了手,将桌上散乱的折子推了推。“找寡人做什么?”

韩桃松了口气。“寻营缮司,修缮殿宇。”

“今日你倒有些以前的样子了,”赵琨注意到刚才韩桃摔下来时候撑在他腿上的手,如今那手还没松开,他也不提,反而明知故问道,“昨日没有营缮司,你是如何过的?”

“搬了隔壁宫中的床榻。”

“寡人从未允你这般行。”

韩桃眼神一黯。“那罪臣今日再搬回去。”

“不必了。”赵琨将桌上折子又重新打开,顿了下,“承恩侯既然想要修缮殿宇,怎么不先寻六局,反来找寡人点营缮司的差。”

折子又合拢上,跪在他身边的那道竹白身影未见有声,赵琨扭头看去,看见韩桃在沉思。韩桃的面上还有折子飞过去时擦出的一道红印,现下这一道也跟着有些肿起来了。

赵琨莫名有些烦躁,伸手摸过那道红印,手下使了几分力,抬起人下巴来。

“承恩侯这也要三思作答?”

韩桃被迫抬起脸,微微有些不适地别过头去。“寻陛下,省事。”

“那你如何觉得,寡人就会帮你?”

“体恤亡国俘虏,对陛下声名有益……”韩桃垂眸,知道赵琨想从他口中听到的绝不是这种漂亮的官方话。他叹口气,又不知道该如何使赵琨满意,想要起身来。“罪臣去寻六局。”

“韩桃——”赵琨嗓音低哑下来,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韩桃一怔。

掐着他脸的手,缩紧了虎口并不肯放他走,赵琨低下头来看他,眼中的瞳孔色隐动着,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寻六局,一口一个罪臣,难道多说一句你需要寡人,就会让你丢了舌头不成?”

赵琨低头凑在他面前,眼中隐隐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当初你不是挺会长袖善舞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赵琨的声音越来越低哑,瞳孔如琉璃般蕴着质问,看见韩桃冷白的肤色,因为自己的用力而泛红。

“罪臣……”

“又是罪臣!”

低吼声下意识逼得身子一震,韩桃忍了痛,一颗心迟弥跳动着。

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赵琨就对他撕下了那张五年的面具,不是他需要赵琨,而是赵琨在需要他。

那怒意在忍耐,在溃散。

韩桃不怕什么,只怕赵琨如今的模样。他只能缓缓抬起手来,搭上了赵琨的手腕,沉默着,又无所适从地轻轻道:“……你别生气了。”

他忽然间发现赵琨或许从未真的怨恨过自己。

但他还想伸手攀上这张脸,还想如同当年那般湿漉漉地吻上,却是不能了。

“赵琨。”他喃喃道,“是我一直在,恨我自己。”

“你后悔了。”

“……不是,”韩桃一顿,那手还是停留在赵琨手背上,“不会后悔。”

他只是不敢看赵琨,不敢看赵琨因为他而愤怒的模样,好像如锤重击一般,韩桃的脑袋开始沉沉发着昏。

视线里的一切不断模糊。

赵琨需要他,他更需要赵琨,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但好像镜子碎了,钗子断了,一切又不一样。

韩桃紧紧抓住那只手,像抓住落水时的稻草。

“别生气了。”

韩桃重复着摇摇头,视野缓缓陷入黑暗里,只感觉是那双臂膀带着热意,在一片天旋地转间将他的腰身牢牢地抱住。

“赵琨……”

他嘴唇翕动着还想再说什么,晕厥感却越来越强烈,他从黑暗里沉沉往下坠,想要抓住什么,却不停地下坠去。

·

赵琨圈抱住昏迷过去的韩桃,面色沉沉。

“来人,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