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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萝下意识止住脚步,也不用刻意打探,听得旁边有人在问了。

有先前就在城门处的人闻言便道:“刚才打马出去的是刺史大人吧,听着前头有人进城通报,好像是刺史夫人到了。”

“不过,这是带着多少行装车马啊?这刺史夫人什么来头?这样大的排场?”

“那咱哪知道,不过能做刺史夫人,总归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桑萝和沈烈相视一眼,沈烈道:“走吧,趁车队还没过来先回去,在庄门口也能看到。”

陈婆子也就是瞧一眼热闹,对刺史夫人什么的虽也有兴趣,但远不如孙媳妇和桑萝安全重要。

老人家的智慧,人多的地方少去,尤其还有两个孕妇呢,也紧着走。

……

大兴庄门口紧邻官道,从官道和入城主道的转角处有一条往里的岔道通往庄门口,最是方便站在那儿瞧官道和城门热闹的。

视角好,且绝对的安全。

桑萝几人回到大兴庄外的土道上时,方才远远瞧见的车队队首已经离大兴庄所在位置很近了,队首旗幡上的范字迎风招展。

陈留范氏。

当真是刺史夫人到了。

世家贵女远行,如今部曲家兵虽不能养在明面上了,但换上家丁服饰也是一样的,虽未窥得全貌,但车队的阵仗着实是大。想想城门口看到的那见不到尾的长龙,桑萝对于陈留范氏这四个字有点无从想象。

因着方才那一眼心里模糊形成的印象,有张扬、招摇,但又似乎与原身印象中并不贴合,虽则原身对陈留范氏了解也有限,但仅知的一些信息中,范氏家声是不错的。

直到打前锋的百人队伍过去,桑萝看到一辆有着范氏家徽,虽大气但并不招摇的二驾马车,最重要的,那位曾刺史就打马随行车畔,车窗的帘子撩起,里边一个眉目带着几分英气的年轻妇人神采飞扬与车外的刺史正说话。

想来这位就是刺史夫人了。

只看车乘,这位刺史夫人也不是招摇张扬之辈。

桑萝心下微松,一地的父母官之品行秉性对于城中百姓而言太过重要了,父母官家眷也是一样。

等到范氏的车马过去,桑萝和沈烈看到后边一车又一车的辎重,才知范氏的车队为什么这样壮观,这是带了多少物资过来?无怪乎前锋护卫就过百。

数十车辎重过去,再后边的车上又换了别的东西,陈婆子和秦芳娘双眼噌一下就亮了。

你道是什么?

鸡、鸭、鹅、猪、羊,牛!

牛啊!

牛啊!

旁的如小鹅、猪仔虽也稀罕,但那是牛啊!哪有牛稀罕啊?

春耕在即了,一头牛可是能顶好几个劳力的。

桑萝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一旁的沈宁更是两眼冒光,小姑娘养鸡鸭鹅是好手,所以很是稀罕这些,她们家鸡和鸭是有的,但鹅没处买去。

更叫桑萝感慨的是,十车装成一笼一笼的家禽、十车猪仔,排成长队的牛群后边,还有数百流民。

是的,流民,大冷的天,桑萝甚至看到了好几个袖管空荡荡的汉子。

沈烈默默看着,等看到队伍尽头了,方低声道:“大概有二百护从,六百兵士,流民的话,包括帮着推车的,约莫三百余人。”

桑萝讶异,八百护卫,敢带上三百流民,还押送着这许多物资,这位刺史夫人也是好胆魄了。

她侧头与沈宁道:“你去与你施二婶子和周家婶子、嫂子们说一声,城外来了很多流民,让他们出来看看情况。”

沈宁看看刚过去的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点点头就往庄里奔去了,秦芳娘慢一步反应过来,道:“阿萝你是说……他们是咱们歙州人?”

桑萝没点头,道:“只是猜测,可能是战乱时从歙州逃出去或被乱军带出去的人,当然,也可能只是我多想了也未可知。”

她只是想到几成空城的祁阳县。

当初听到的消息是老人被屠杀,妇人、孩子和青壮皆被带走。

乱军被平了,这些人又在哪里?歙州又有多少人和祁阳县百姓一样被乱军裹挟着流亡在外?

人都盼着能归故里的,如今天下将平,如果这些流民原本就是歙州人氏,范氏这位歙州刺史的夫人敢带、能带回这么多人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

护卫入城由刺史府安置,六百兵士也由驻军领去暂歇,流民不得入城,都汇集在城门外。褚其昌带着户房所有差吏又搬了长桌在城门外搭起了临时工房,从大兴庄往歙州城外看,现下是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施家人和周家人来得很快,手上还带着泥,显然是从山地里奔下来的,许掌柜闻讯也跟了出来,他惦的倒不是亲人,而是从前东福楼的伙计们。

看到这许多流民过来,心里都抱着万一的希望,直奔城门外寻人去了。

桑萝和周葛没再久待,先回了庄子,走到陈家门外,陈婆子拉住桑萝低声嘱咐:“雪化了两天了,但山上还湿滑,你就安生在家里呆着,可不兴再往地里山里走动了。”

“头三个月胎未坐稳,怀孕的事可不兴得往外说,只你们自己知道就成了,懂的吧?”

桑萝笑着应下,她才转而交待沈烈和沈宁:“害喜闻不得味儿,荤腥,油烟,都闻不得,最近灶上的活就莫叫阿萝沾手了,你们自己上心着些。”

沈烈和沈宁连连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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