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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奎军长叹了口气:“上一批送到首都绒毯厂的绒,还是长绒,上好的白山羊绒,结果那边到现在拖着钱,没给,这么拖沓下去,钱真是周转不开了!”

沈烈:“之前不是都给现钱吗?”

路奎军抱怨:“原来首都绒毯厂的买卖挺好干,价格也好,现在大家全都涌进来,为了能好卖货,价格压得低,孟家更是心狠,大小通吃,长的短的全都做,量大价格低,你说让大家伙怎么搞?他们那么好说话,肯跌价卖,咱们的可不就不好卖了?我上一批货,已经给他们交货二十天了,前几天去要账,一个子都没要回来!我还能怎么着!”

沈烈听了,皱眉。

做羊绒生意投入的成本大,小户一批也得几万块,像路奎军这种大户,他手底下又带着一些散户,一批次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量,这种量级的货款,多压一天都是成本,更不要说一口气压二十多天。

货款回不来,哪有钱再投入本钱去进原料,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很难维持下去,自然只能停工了。

路奎军:“其实家里倒是有一些毛,囤着呢,我也是怕有什么万一,可是这一批是大概一百万出头的货啊,回不来的话,家里电费人工都是钱,再这么干下去,钱不回来,不也是白搭,所以想着干脆停了,最近我也不干别的了,就是去要账,没事多跑一趟,好歹和他们合作两年了,他们也不至于坑我。”

沈烈:“那么大一个厂子,还是国有的,肯定不至于坑人,也不怕他们倒闭,其实就是多拖几天的事。你催得紧一点,让人在那里盯着要,他们烦了,也就给了。”

路奎军:“现在也只能这么着,其实这不是最愁的,我现在有点担心另一个事。”

沈烈:“什么?”

路奎军:“我这一批的一百万,大部分是我的,也有一些是我亲戚朋友还有村里人,这倒是没啥,大家一起想办法要债,但奎豪不是一直做着农村合作基金会吗,这两年,也挣了一些钱,本来我是想把这个买卖收了,不干了,可去年不是不少人都想上梳绒机吗,大家提着礼上门,想借钱,一个个都说得挺诚恳的,我便想着都是农村人,自己想干点买卖不容易,我能帮就帮了,再说自己也能挣一点钱不是吗?羊绒生意正是好的时候,大家都挣钱,我也跟着分点甜头。现在呢,我就担心了,如果大家伙要钱困难,挣不回来钱,那这个合作基金社,不知道要栽进去多少。”

沈烈:“基金会放出去多少钱?”

路奎军:“不全是自己的,有些也是收了后再放的,各种款子加起来,量真不少。”

沈烈便明白了,其实就是谁有闲钱可以放进去,基金会给人家利息,然后基金会再以高利息贷款给做生意需要钱的人。

行情好的时候,大家都挣钱,合作基金会也可以挣利息差额,但是行情不好的时候,万一收不回来钱,那些把钱放进去的都是农民,是个体家庭,人家肯定不管那些,肯定可着你要。

真出什么事,那麻烦就大了。

沈烈:“首都绒毯厂现在的问题是什么,真是孟家挤的吗?他们的体量,无非就是把绒毯厂的短毛绒垄断了,还不至于把长绒也给霸主了。”

路奎军:“各方面原因都有,其实还是去年羊绒行业一放开,你还被选了致富典型上电视,大家都知道羊绒挣钱,一拥而上,货量一下子大起来了,咱们都是供首都绒毯厂,市场太小了。你还是有先见之明,搞定了上海的纺织厂,这是一个好出路,我呢,之前就是躺在首都绒毯厂的被子上睡大觉,大意了。”

沈烈:“上海那边的国营纺织厂很多,人家的需求量也有一些,路哥你如果有需要,和我走一趟,我帮你引荐,或者干脆我帮你经手卖,怎么着都行。”

路奎军笑了:“兄弟,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好歹把这一批的钱弄回来一些,喘口气,再想办法弄下一批找销路,到时候估计免不了麻烦你。”

沈烈点头,最后道:“哥,这羊绒行情,其实就是一会一变,如果大家都被吓到,不敢做了,等到了四五月份,旺季上来,说不定价格又飚上去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总体行业前景好,就算有点问题也是一时的。”

路奎军:“行,我明白,我尽快想办法要钱,奎豪那里我也让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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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奎军的事算给沈烈敲了一记响钟,羊绒生意来钱太快了,但是这种暴利的行业,注定大起大落,如果稍有不慎,哪一批赔一个血本无归都有可能。

是以他重新思量了下现在的情况,又去和彭天铭聊了聊,彭天铭也感觉到了形势的紧张,最直观的感觉是现在羊绒不好出货了,人家要求越来越挑剔了,而且给的价格不如之前理想。

不过她父亲的根基在首都,她各方面资源自然比一般人强,所以倒是不至于犯愁:“你之前介绍了上海方面的销售资源,我也去谈过了,目前正接触着,我觉得希望挺大的,现在首都绒毯厂这情况,多一条路我心里也有底。”

她感激地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未雨绸缪。”

沈烈又问起她海外有没有人脉:“国内的市场并不大,如果我们能走出海外,市场广阔,能挣到的钱就多了。”

彭天铭想了想:“首都有我爸几个老朋友,海外不记得了,不过倒是认识两个港台的。”

沈烈眼睛一亮:“可以试试,联络下,人家未必做这个,但是能间接帮忙介绍下这方面的出路也好。”

彭天铭点头:“行,我试试,不过怎么说呢,即使香港那边肯要,咱也没法卖啊,一个进出口牌照就卡那里了,这事不是那么好弄的,外贸指标不是咱能轻易弄到手的,这方面就算是我爸也没办法。”

当下沈烈又说起江春耕过去新疆接触新疆畜土产进出口公司的情况:“目前正接触着,如果能成,那我们就有出口的资格了。”

彭天铭意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连你这都在打算了?”

沈烈笑了:“你不是说了要未雨绸缪吗?再说我这也是刚开始。”

彭天铭顿时敬佩不已:“我真是自愧不如!”

沈烈挑眉,随口和她说起现在的行情,还聊到了苏闻州。

彭天铭:“对了,我听我表哥意思,陵城南边有一块盐碱地,大概得有四五十亩地,因为是盐碱地,也没法种庄稼,但是建工厂倒是挺合适的,现在政府打算往外出售,价格肯定也比较低,好几家工厂都有兴趣,你要是想了解,可以去问问我表哥。”

彭天铭自己这一块厂房挺大的,没必要扩建的,但是这对沈烈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几家都在盯着呢,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下,你才得了表彰,上了电视台,风头正好,上面对你印象都挺好的,你这个时候表示自己想积极扩大规模经营,需要一块地,没准就给你了呢。”

沈烈:“价格大概多少钱,这个知道吗?”

彭天铭便笑了:“要不我说大家都想争取呢,一亩地二百块,五十亩地也就是一万块,现在想建厂房的,谁也不缺那点钱你说是吧,所以好几家打听到消息的,都想争取。”

沈烈自然是觉得不错,现在他有三台梳绒机,还有三台没改造的梳棉机准备着,如果都安装上,就需要厂房。

要不然的话,只能像路奎军那样,拉着亲戚朋友一起干,分散化经营,把梳绒机安装到各家各户了。

但是那样的话,他不放心,他想集中管理,这样也能避免出事故的概率,交给别人,哪里管理不严格,出事了,那就不是小事。

所以从长远规划来说,有这么一块五十亩的盐碱地做厂房,那是再好不过,况且实在不贵,才一万块,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现在私人是不能开公司的,也怕万一成为阶级敌人,不过这倒是没什么,现在不少做生意的,其实都是把自己藏在“红帽子”下头,就是把自己私营的厂子挂在集体所有制单位名下,或者冒领集体所有制的牌照,这样就把自己的买卖藏在了社办工厂或者合作组织里头。

沈烈自然也想过生意做得稍微大一些后,他也需要挂靠。

他之前和社办企业的老胡聊过这个问题,老胡倒是很乐意,现在老胡负责的社办工厂上了梳绒机后,挣了一些钱,给大家分了,本来是好事,老胡觉得社办工厂终于保住了,可谁知道,厂子里不少人看出来这个挣钱,都想单干,能人都走了,老胡再能干,也是孤掌难鸣。

所以老胡提出过,想干脆把梳绒机折合给沈烈,依然挂着社办的名头,但是沈烈来负责这个工厂,以后就归他了。

当时沈烈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能耐吃下,也就没答应,现在稍微有实力了,还得考虑别的,如果有这么一块厂房,这个事就容易多了。

彭天铭见沈烈有兴趣,便说:“那你赶紧去找我表哥,他帮你引荐国土局的领导,到时候你写一个报告,说一下自己的情况,人家会酌情考虑的。”

沈烈自然觉得靠谱,一时又和彭天铭闲聊了几句,彭天铭说她现在已经离婚了,彻底解放了,以后自在了。

“他如果再敢找我麻烦,我可就真让人揍他了。”彭天铭这么笑着说。

沈烈顺口道:“那你考虑再找一个吗?”

彭天铭微怔了下,之后笑了,淡淡地道:“找什么找,你看我这整天忙得不合眼,哪有时间,有那时间我先陪陪女儿。”

沈烈也就没再说什么,他心里想着,彭天铭和江春耕,看来是没戏了。

冬麦娘那里一直操心着江春耕的情况,有机会也许可以介绍个合适的,给江春耕相亲,没准就看对眼了呢。

离开彭天铭后,沈烈就过去找了苏闻州,去的是苏闻州的单位,陵城县委大院,苏闻州听说这事,倒是很积极,马上带着他去引荐了国土资源局的领导,提了这事,大家聊了聊,人家倒是觉得沈烈大有希望。

“现在总体政策还是想扶持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你是我们陵城的致富先进个人,才得了表彰,我们肯定会优先考虑。”

当下就让沈烈填写了一个表格,申请购买盐碱地的申请。

临走前,苏闻州提起自己姑姑;“她会留在陵城几天,等有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

沈烈明白他的意思:“好,看苏阿姨的时间。”

苏闻州点头,笑了:“我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从见到冬麦第一眼,他就觉得冬麦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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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沈烈和冬麦提起这茬来,冬麦听说,自然是期待;“一万块钱,五十亩地,如果能拿下来就好了!我之前听说去年隔壁村买的河堤,因为是村里的,便宜,八十块一亩地,每个人给一个证,是陵城政府给戳的大红章,上面写着永久归个人呢,也就是说等于把这块地买下来了!我们花一万,买下来五十亩,在上面建厂房,也可以建自己住的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搬去陵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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