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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情!你明白吗?◎

两家人吃完这顿饭, 又陪着老人家坐了坐。

江盛看着这一处,和他家老爷子比邻而居的,宽大恢弘的院落。唯一不同之处在于,种得大半是南方杉木, 大约因为明老爷子是苏州人, 又在上海主了多年的事。种上些合欢、香樟、黄馨和八角金盘, 聊解老人家的思乡之情。

江听白喝了一口明蹇带来的母树大红袍。他正式通知他爸妈, “跟您说一声, 上次那黄院长给你看的报告, 诊断结果是错的。冤了我家于二这么久。”

于祗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

当着这么些长辈,尤其是江老爷子还在的情况下, 这么不给他妈留面子。江听白真大笑子一个。

陈雁西被这个消息弄得红了脸。黄院长是她颇有交情的好友,还以为她医术过人,没想到会搞出这种乌龙来。

她面上的表情, 就好比孟姜女哭了秦始皇的坟,有种荒天下之大谬的尴尬。

江盛也开始质疑她,“那姓黄的不是和你交好吗?她就这么害人呐她!”

江听白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地应和,“真是个祸秧子,没准儿她就是被人支派的, 要不就拿钱了。不是我说你啊小陈,你这些狐朋狗友在你的人生道路上,是一点好作用没起。全把你往那水沟儿里带了,你还挺美的。”

从他说“不是我说你啊小陈”起。于祗就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丈夫,越级训她婆婆的话。

于祗发散性地担心起来, 以后她儿子要是得了江听白一点半点的真传, 哪怕只是一点点, 天呐!换了她是陈雁西,被丈夫儿子这么轮流指责,她一分钟都坐不住!

老天爷保佑。半点不开玩笑,请一定让她生个女儿。

这件事于祗一直惦记到打道回府。

她给陈晼发微信:【有生女儿的偏方吗?】

一个被查出有不孕症的人,大半夜问她生女儿的偏方?

陈晼觉得于祗是想孩子想疯了。可怜,一个本来都不打算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的人,忽然就被逼成了这样。

陈晼:【早点睡吧。心理已经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

于祗:【......】

*

北京这一年的严冬,在提早到来的风雪中颤栗而至。都还不曾入冬,就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大雪。空中浮着一层薄薄的灰沙,风像是追着人们的衣摆往里灌,四下里发散着涤净的寒气,雪渐渐变成雨,又化作雪。

于祗坐在导师办公室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捂手。等他下课,把昨晚赶工好的论文交上去。

她坐着直犯困。昨天睡得太晚,一段不算难写的结尾费了三个小时。

江听白刚从加拿大出差回来。屋子里开着暖气,于祗只穿了条真丝薄裙下楼去迎他,行李箱刚推到一边,踢上门,话还没有说一句,人就吻上来。

一路走一路吻。黑色大衣,围巾,西装外套一件件脱下,掉在从玄关到客厅的地板上。

“我没写完论文,明天就要交了。”

于祗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往后撑在沙发上,舒服地眯起眼睛,不住仰起脸凑上去吻他。

江听白早看穿她这点口不应心的小把戏。

他从她扬得高高的颈项里抬起头。江听白拦腰把她抱起来,对面坐他的腿上,模棱两可地发问,“那不来了?”

她伏下去,摸索着吻他的脸,“我想你。”

江听白哑笑。她这是要他还来。

他一句话道出实情,“我看,你是这里想我。”

从知道于祗是误诊以后。他就一次比一次更没忌惮地胡来。

于祗靠在他怀里,她的手无力的,从他的脸上滑落到肩膀上,又掉在胸口,被江听白握在手里。

他沿着她一根根的手指吻过去,吻到她的脸上,“我爱你。”

所以这段写了三个小时的结尾。其中两个半小时,都用在了交流技巧上。

刘院长进门先放下课本,“小于,今天来了啊。”

于祗站起来,“导,论文我给您放桌上了。”

她咽了咽。把那一句——希望您不要又大晚上的给我发消息,真诚地问,“你猜我看到这一段时,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吞回了肚子里。

刘院长没敢翻开。他比他的学生更小心的,“我早上出门急,没吃降压药,真的可以看吗?”

于祗没那份自信,“我这边建议您还是吃了药再看。”

“你对你老师还是有一些关心的。”

刘院长欣慰地说。不枉他给她改论文到深夜,改到直感慨有这功夫,都够他重写一篇的了。

于祗坦白,“不。这是我对自己的免责条款。”

“......出去。”

于祗关上门,“好嘞。”

她走出教学楼。大片灰色的、低飞的阴云蒙住了整个天空,于祗仰头看了一会儿,大约晚上又有一场雪要下。

沉闷而凝重的冷色调里,加长版的黑色宾利旁站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穿到膝盖的白色羊绒大衣,松松软软的,是不怎么深沉的矜贵,很应季的温柔。

“织织,到我这儿来。”

江听白冲她招一下手。

于祗抱着书,小跑到他面前,把手伸进他的腰里边捂着,“冷死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这个画面。在于祗读高三的时候。

江听白每一次去接她放学,都幻想着,穿着蓝白校服、扎个马尾在脑后的于祗,能朝他跑过来,满脸稚气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说今天上课又没听懂,你回去讲给我听。他当然会笑着说好。

这个他反复做着的梦。到今天,已过去整整十年。

江听白把她的手捧起来哈了口气,“这样好点儿吗?”

于祗弯一点唇,有一点娇怯的,“嗯。你怎么会来接我?”

他刚开完会,把所有的总监骂了一溜够,实在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天经地义的事,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

老天爷,可以说的理由有那么多!

我路过这边想起你。我专程来接你。我等不及回家,想要早点见到你。

哪一句不比他语气生硬的天经地义要有情调!相信随便在这个学校里,抓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严谨古板的法学系男同学,都比江听白给出的答案要好上十倍。

于祗终于认清现实。

她这辈子可以期待任何事情。包括且不限于,往喜马拉雅山开凿通道安装电梯,并在珠穆朗玛峰上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人类集体迁徙至火星上安居,太空旅游的范围扩大到天狼星系。

除了指望江听白能浪漫起来。

她立马把手从江听白的掌心里挣出来。坐上车,语调微冷地吩咐司机,“开车,立马走。”

江听白挤了上来,“好嘛,我还没上车呢,往哪儿走?”

于祗吐出两个字,“回家。”

“先去吃饭。章伯宁又弄出一新概念餐厅,请帖下了两三次。”

江听白靠坐到她身边说。

于祗不想去,“可是我真的很困。”

江听白口吻平淡地哄她,“你也不能一回家就睡,总是要吃饭的对不对?”

在于祗听来已经算得上温情。不在这场婚姻里英年短命的诀窍,就是不对江听白有太高的要求。

她点了下头,往他身上挨过去,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对。你说的真对。”

丰富而亲近的肢体语言,外加软下去的清脆音调。

江听白对她这反应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能为她提供的唯一情绪价值是什么。他已经认了,低吻着她的额头,轻声提醒道,“这是在车上,又是冬天。”

于祗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逻辑关联。

她咦了声,“怎么说?”

江jsg听白轻咳一声,“不方便做。”

于祗的脸微微红了下。连鼻尖都透着一点樱红,也许是被冻的。

她瓮声瓮气的,“我哪里有那么喜欢做啊?”

江听白也开诚布公,“你喜欢,一见到我就要。”

“......”

于祗关车门的时候力气特别大。

江听白不知道她在发哪门子的邪火儿。好像也没说错话,想不出来,他就当无事发生。

于祗进了包间坐着。

新婚不久的简静也提早到了。她那场婚礼办的,已经成为上流圈的标杆,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壕。

于祗和江听白的婚礼已经算奢华。所以在简家的婚宴上,她兴致缺缺的,直到陈晼凑过来问她,“靠,你知道伴手礼是什么吗?”

“左不过巧克力和香薰蜡烛。”于祗说。

还能有什么?

陈晼十分痛心的,“你还是打开看看。”

“我不打。”于祗慢吞吞地说。

陈晼已经习惯于祗最近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像打败了仗。

她替于祗打开,然后摊到桌上,“看,女宾每人一对卡地亚的钻石耳钉。”

还是足足两克拉的。款式也是定制的四枚花瓣形,烘托住中间的黄钻,任何一家专柜都不曾售卖过。应该是简家请设计师专门打造的。

于祗张圆了嘴巴,“那男的呢?”

陈晼又开了龚序秋的那一份,“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金色鹦鹉螺。”

“......”

难怪简静没请多少朋友,严格把控请柬的发放数量。于祗还以为,是因为她公爹的关系,她也开始低调行事。

但简静的风格倒没怎么变。一身都是巴黎知名设计师不对外发售的高定,脖子上挂一串帝王绿福豆项链,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要把泼天富贵穿戴整齐才能出门的用力过猛。

刚才公司过来,女强人打扮的陈晼坐在她身边,衬成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陈晼问她,“我哥他人呢?”

简静玩着手机回,“说是回旧金山去开个什么会,他出门前说了句,我没听清。”

“真行。这也能听不清。”陈晼瘪了一下嘴。

“结婚前就说好的,我们不干涉对方的私事儿,”简静回完了一圈消息,她放下手机开始喝茶,“他说,我就听着,不保证能听清。所以他的事儿你都不用问我。”

喝完又啐一口,“什么茶叶渣子啊这是!从树杈子上刨来的吧!”

陈晼一直都想知道,“那你们有边缘性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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