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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江无道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裴行知抿了抿唇,又追问:“我要做什么才能救她?”

过了许久,风将江无道的声音送来,淡寡无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无道没有问楚鱼和裴行知怎么知道阴阳羲契誓,而楚鱼和裴行知也没有解释他们也结下了阴阳羲契誓。

三天后,他们就到了邺洲。

这三天,就是谢云珩和婴离都被江无道的气势震得没敢多说话,像个鹌鹑一样坐在云上。

楚鱼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座空中之城。

云渺圣宫位于邺洲中心,以十八条灵脉托起,如一座山上之城,悬于邺洲上空,灵气浓郁,这里集天守界各种奇珍异兽,远远看去,仙鹤飞鸾盘桓于空,光落在那座仙宫上,七彩的光晕令人目眩。

有不少云舟、飞星舟等飞行法器朝着云渺圣宫飞去,自然也有不少修士独自朝着那儿御物飞去。

江无道带着人从他们之间穿行而过,显然,速度是他们几倍。

他施加了术法,同样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楚鱼一行人直接被逮到了江无道位于云渺圣宫的后山殿宇。

停下后,他没回头,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在这等我。”便抱着知欢往后面山林间常年被隐藏封印的殿宇走去。

等他一走,谢云珩和婴离总算是缓过劲来,两个人拍着胸脯,大口喘了几口气。

谢云珩抹了抹脸上根本没有的冷汗,说道:“真是吓死我了,裴弟,江前辈真冷。”

婴离也拍了拍胸口,猛点头:“是啊,我真怕他把我脑袋拧下来。”

谢云珩就不解了,疑惑地看向他:“你为何如此愚不可及?”

婴离自动理解了谢云珩的意思是“何至于此”,尽量忽略他说的那个成语的真实本意,说道:“我是妖啊,你想想看,千年之前,就是他和其他人把妖族逼到南荒妖穴封印的啊!”

谢云珩听了,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婴离的肩膀,安慰他:“婴弟,不必如此牵肠挂肚,你如此微不足道,江前辈恐怕都不想费力气去拧你的兔头。”

婴离:“……”

楚鱼听了谢云珩和婴离一番废话,顿时心情莫名也开朗几分,她拉着裴行知的袖子,与他一起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黑沉沉的殿宇宫室,摆放着的家具摆件透出不凡的气息。

只是,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裴三哥,你说江前辈到底要你做什么啊?”楚鱼打量了一遍四周,便没有再兴趣多看,视线专注地放在裴行知身上。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朝着楚鱼偏头看过来时,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楚鱼此刻的模样。

少年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蝴蝶在轻轻跳跃。

与此同时,江无道的声音传入他耳里——“你一个人过来后面,我有事与你单独说。”

裴行知看着楚鱼担忧纯澈的眼睛,就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是听不到江无道的声音的。

他伸出手握住楚鱼的手捏了捏,少年眼神柔软,声音清澈:“你不要担心。”

楚鱼被他用这么温柔专注的眼神一看,脸红了,别开脸,小声嘀咕,“我这也不是担心呀,我就是问问。”

裴行知点头,他认真看着楚鱼,看到她脸色羞红的模样,体内的热气便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涌。

《九转》功法总是能够令他只要与楚鱼靠近就极其容易产生一些令人羞耻的反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抓着楚鱼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裴行知余光朝着谢云珩和婴离扫了一眼,见他们两个人正围着这里的摆件发表高见便松了口气。

他低头快速亲了一口楚鱼的额头,抱了抱她,脸上一下羞红了,说道:“我进去一下。”

楚鱼没想到他忽然亲自己,呆了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他背着剑的挺拔背影在视线里消逝。

楚鱼站在原地安静了一会儿,心里总有点隐隐的不安。她深呼吸几口气,将化作一团趴在头上的翅火扒拉下来抱住。

自从见到江无道后,它就一直蔫了吧唧的,明明想偷偷看它的魔皇大人,但都不敢看。

“小裴亲爹好凶啊,不像我阿爸那么粘人又可爱。”楚鱼揪了揪翅火耳朵,小声嘀咕。

翅火本是话唠,担心话太多,一直隐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也偷偷嘀咕:“无情道修士都这样。”

楚鱼严肃点头:“还好小裴不修无情道了。”

那边,谢云珩和婴离总算把整个殿堂逛完了,回头却只看到楚鱼一个人傻呆呆抱着翅火现在不远处,不见裴行知的身影。

两个人总算有点做哥的样子,一下凑了过来。

谢云珩眉头一皱,关切问道:“小鱼,你这么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小裴去哪里放荡不羁了?”

楚鱼:“……”

无论多少次听谢云珩胡说八道成语,她的内心都会受到冲击。

婴离弯腰凑到楚鱼耳边,小声说悄悄话:“等小裴和他爹认完亲,你让他跟他爹说给我块通行牌,二哥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必须踏遍云渺圣宫每一处地方。”

楚鱼:“……”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楚鱼在一边坐下,自来熟得好像是这殿宇的主人。

婴离左看看右看看嘟囔:“这里怎么都没有侍女什么的?堂堂天守界第一人就这么寒酸呀?”

谢云珩拉着楚鱼胳膊,“小鱼,那我们接下来在云渺圣宫是住这儿吗?”

楚鱼谁也不想搭理,她忍不住看向裴行知离开的方向,可心跳却忽然猛地一跳,人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对劲!”

江无道,修无情道,裴文玄逼裴行知修无情道……

楚鱼提起裙子就往裴行知离开的方向跑,结果一下被结界弹飞。

谢云珩和婴离忙在后面蹲马步接住,结果冲击力太大,直接被带倒。

楚鱼想起江无道的样子,再想想裴行知害羞亲她的模样,一下抓住了谢云珩的手,沉吟道:“大哥,你得想想办法了,裴三哥怕是要被逼着修无情道了。这事恐怕得靠你,还有婴二哥,也努努力,我们的目标,你先破结界冲过去!”

婴离还有点懵时,谢云珩已经成竹在胸,“小鱼且看我龙腾虎跃!”

……

后山深处。

江无道等在那儿,他的怀里已经没有知欢,月白的长袍空荡荡的,身形颀长而瘦削,俊眉冷眸,明明是个活人,身上却没有一分生气,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裴行知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地方停下脚步。

远远的,两个人对视,更像是一种互相的试探。

江无道试图在裴行知那张脸上找出他与自己和知欢相似的地方,但可惜,那张绿脸只能看得清他的眼睛像知欢。

“跟我进了这里,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江无道的声音冷漠,“救你娘,进来。”

显然,他这话并不是想让裴行知再行考虑,他不过是通知他。

说完,江无道转身,手一挥,术法解开,面前出现一座被魔气缭绕的黑色殿宇。

裴行知有魔的血脉,置身魔气之中反而觉得周身舒畅,浑身暖洋洋的。

他跟着踏入殿宇。

当身后的门关上时,裴行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外面的光一点点被黑色的大门遮挡,直到最后一缕光被挡在门外。

裴行知心里一沉,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扩散。

“去见见你娘。”

江无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冷漠无情,没有情绪,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裴行知也沉默着,转身跟上,穿过层层纱幔,又撩起珠帘门。

那珠帘门落下时叮当作响,令空旷安静的房间显得越发静寂。

裴行知抬眼就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极美,即便是闭上眼昏睡着,依旧能令人为之惊艳,娇艳如春日里盛开的牡丹。

只是她脸色苍白,透出一种死气。

裴行知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母亲裙子领口偏低,露出一片雪白。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看的,但克制不住的却被她胸口露出来的小半朵日月情昙吸引住。

那花瓣像极了在阴阳羲里曾见过的盛开后的日月情昙。

裴行知摸了摸自己心口,他这里,也长了一朵只是,目前只是一个小花苞。

只是,按照云见雪得来的消息,花只会开在男子身上,并以女子情力灌溉直至盛开,到时,花心会生出一颗阴阳羲珠,这阴阳羲珠可令人多得一命。

所以,为何是母亲开花?

裴行知心中疑惑,更是发现,母亲的心口在流血,今夜的血液流淌在黑色的纱裙上,透出靡艳的色泽。

裴行知心里担忧,原本难以说出口的话自然说了出来:“我娘她……一直睡着?”

“偶尔醒来。”江无道站在床边,看向知欢的眼神也是淡漠的。

江无道负手于后,又道:“我的修为,你的血,救你娘,但你修为太低,承受不住我施法,所以,接下来就在此闭关,我亲自教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难得的耐心。

裴行知无异义,若能尽快提升修为去救他母亲,他自然要去努力。

他这一身血都是她给的。

江无道朝着裴行知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他看着缓缓靠近的少年,那少年眼神明亮,脊背挺直,他明明站在昏暗的寝殿里,却依旧在发光。

那是蓬勃的朝气。

江无道的手按在了裴行知肩膀上,只要悄悄抬手,裴行知过往十七年的经历将会成为一团迷雾,如他一般,看不透,却又分明与记得从前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