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云闲的脑门历经无数风霜, 现在已经硬如铜墙铁壁,更何况只是这并无多少力度的甩尾攻击,但她仍是有些没来由的头晕,重新又坐回了地上。

不对劲, 这儿不对劲。

云闲坐回地上, 发现旁边一块破布料,凝神看了片刻, 依稀分辨出这是风烨裤子的大半残骸, 顿时觉得更不对劲了:“……”

那风烨现在穿的什么??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宿迟现在都变成了剑,二人无法沟通, 云闲握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声朝灵府中唤道:“太平?”

过了半晌, 太平剑才蔫蔫地说:“我在。”

“你怎么了?”云闲问:“你知道现在我们在哪儿么?”

“我知道。”太平说话颠三倒四的, 似乎也受到了莫大的影响, “我曾经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 熔岩将我吞没,这是……试炼之地。”

剑神一生用过无数剑, 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也就两把。一把,是玄铁长剑, 便是她手里的宿迟……这么说真的太奇怪了!另一把,便是魔剑太平了。

太平的身世也相当跌宕起伏,传言繁多。有人说, 它是火山内部应运而生的天阶宝剑, 还有人说, 它是从魔族手中夺来的长剑,最后随着剑神一同销声匿迹,是一起飞升了。

但现在看来,剑神飞升时两把剑都没带。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剑修不管去哪儿都不会丢下自己的剑,换个角度想,难道她不是刻意不带,而是无法带走,所以才选择将太平镇于剑阁之下,免得没有新主人压制,兴风作浪?

“试炼之地。”云闲握紧剑柄,沉道:“看来这门后面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太平:“就你这运气,是好地方轮得到你来?”

“……能闭嘴不?”云闲被扎了一下心,道:“也是。是好地方,仲长尧早就来过了,现在还轮得到我。”

好久没见仲长尧了,不知是不是还活着。希望人有事。

长剑在掌心中被熨得温热,云闲再度起身,举目四望。她仿佛站在火山内部一块悬浮的孤岛之上,四面八方之下都是滚烫的岩浆和不断落下的碎石,不像是能天然形成的地貌,更像是一道结界,与炼狱无甚差别。

“如果不是会疼,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反正哪里都没地方可走,云闲便朝身前走去,随着她脚步向前,孤岛再度浮现出一道玄奇的火红色长阶,直直通往望不见的天边。

云闲脚步微顿,向长阶走去。

这长阶前后不着,也没任何支撑,就算连云闲这个根本不恐高的人,往下一看,都不禁有些目眩。四处都是红,血红,艳红,滚动的岩浆,岩浆内不知什么动物的残骸,无数白骨蒙尘,黑石破碎,全都在其中搅动,随波逐流。

云闲又往下瞥了眼,确认了,是人骨。

“大师兄。”云闲面上全是热气,她道:“这要是掉下去,我们两个会变成串串香的。”

宿迟不能说话,只是剑柄又震了一下。即便没声音,云闲大概也能知道他会说什么。“无事”,“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宿迟太好猜了。

“试炼之地……试炼什么呢?”长阶遥遥,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寂静的空间中,云闲的思绪也跟着延伸开来,“我还以为会有一大堆什么妖怪啊、心魔的,再不济也有长着亲朋好友脸的灵气虚影,然后我要挥泪剑斩虚影,同时再有人生走马灯,呼啦呼啦呼啦转……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这么安静!”

是很安静,被她念叨得不安静了,太平道:“你少看点话本吧!”

“这么说来,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了。”云闲陡然道:“如果当年剑神镇压的当真是蚩尤,你这把剑是从蚩尤手上抢过来的,那它看见你不下三次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谁来说,武器被抢夺都是奇耻大辱吧,更何况太平是魔剑,它若是抢夺回去,更是如虎添翼,没道理就这么放着太平在自己手上,一点兴趣都无。

太平不假思索道:“可是蚩尤的确会用剑。”

“你怎么知道?”云闲莫名道:“它从来没在我们面前用过剑吧。”

太平也吓了一跳:“我就是感觉……”

“感觉,感觉。到底哪来的感觉?”云闲继续爬长阶,又琢磨道:“还有那个被抹去的名字。究竟是剑神抹的,还是其他人抹的?”

她隐约有种很荒谬的猜测。

若是被他人抹去,理由便有很多了。有密辛不想后人得知是最有可能的选项,但若是本人抹去的呢?

这其中的情感很让人难以理解。云闲想来想去,能干出这种事,多半有种怒火甚至仇恨的情绪在——我不想与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你有关系!但剑神是古往今来唯一飞升的真神,众人抱大腿都嫌来不及,因为不屑,几乎是不可能的,云闲总觉得,还有些隐约的羞惭。

当然,这也是她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

长阶终于到了尽头,云闲一脚踏进悬浮的地界,身后的岩浆、阶梯都陡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大片暗黑的虚空。

迎面而来的是浓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这与当初在远古战场时的气味不同,其中还掺杂着不少微妙的发酵气息,尸体在这没有外界空气流通的地界中腐烂、变成白骨,但河流一般的血液早已渗入顽石,浸染出湮灭不去的腥味,云闲握紧了剑,抬眼——

漫天尸首和白骨中,有一条人刚好能通过的小径。那都不能称之为路,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杀出来的通道,顺着那小径看去,远处闪着幽暗的红光。

“看来,不是没有妖兽,也不是没有心魔。”云闲看了眼那依旧栩栩如生的妖兽头骨,皮肉粘附在上面,余威仍存,这是一只最低洞虚期的妖兽,现在的整个剑阁不够它一口吃的,云闲摸了摸它,冷道:“只是被先人全都杀光了,一个不留。”

她毫不犹豫顺着那小径往前走,如果是她想的那般,那这个试炼之地,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通过尸山血海,云闲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终点。

高高的玄玉石台上,拱卫着一颗看不见的东西——那东西早在万千年前就已经被人取走。

若是她没有猜错,通过试炼之地,抵达终点,方能飞升。

这里不可能是唯一的入口,“妖怪”的阵法将石门与这里连接到了一起,可即便是这样,唾手可得的位置,至高无上的实力,她还是无法飞升——每扇石门都有对应的门派,魔能抢夺一切,却抢夺不了这既定的位置。天道不允!

可,“妖怪”的确无法飞升,她做不到,但她能让别人也无法做到!万千年来,所有能够闯进试炼之地的修士,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但现在的结局便是,除了剑神,无人飞升,全都化成了这前路上的茫茫白骨,为阵法不断提供着生机灵气,直至今天。

她在这试炼之地凭空设下了一道隐秘关卡,成为了这群天才们的亡命之索。而此事剑神是发觉不了的——她压根进不了其他门派的试炼之地,又要如何发觉?

不愧是纯恶之体,真是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给贯彻到了极致。

“汇聚一界气运之人,方能入试炼之地。飞升之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云闲看着那茫茫虚空,却仿佛有金色小字不断浮现,她道:“那我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和天地同寿?”

只能“人”进来,难怪宿迟被迫化为剑身。

至于天地同寿,这更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对云闲来说,天地同寿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嘛,活个三四百年差不多就足够了,再那么活下去,没什么意思。但是对魔来说,意义便不同了,看那唐灵国的大摆钟就知道,魔对力量和寿命的执着超乎想象——只是可惜,天道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魔飞升。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开始就没给魔族安排位置,怎么挤也挤不进来的。

只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可能妖怪当年便是这么想的,你们人族只要汇聚一界气运便可以进入试炼之地,那我抢了四界气运总不可能还不行吧?若是不行,那这天地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天道不允她飞升,那就她来当天道,掌管一切,也是同样。

云闲站定在石台之前,朝天地道:“既然如此,把我卷进来是要干什么?剑阁失踪的那几个长老被带到哪里去了?还有其他宗门的呢?”

石台嗡嗡作响。

看这意思应当是要她过去,云闲手上的剑没松,谨慎地溜达过去,唰一声,一道利剑虚影飞过,她的手背被割出一道口子,血珠四溅,滴落其上。

云闲“嘶”了一声,似乎是感知到的确是剑阁血脉没错,那石台咕蛹两下,“噗”的吐出来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云闲眼疾手快将那书一接,看到上头写着奇丑无比的二字:

【日记】。

云闲:“…………”想也知道是谁的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还把日记放这到处乱丢,是想给谁看?

她忍住腹诽,随地一坐,将那破烂书本翻开。翻了两页,又起身,找了个石头坐下。

太平:“让你随地坐,屁股被烫到了吧。”

云闲:“你话真的很多。”

太平:“你好意思说我话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