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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志保作为年幼的孩子时,不是容易被触动的类型。

最早的监护人夫妇会依照职责按时叫她起床,温柔的保姆西川小姐也会细心地将早饭准备好,等待她下楼吃饭。

但从没有人如同这样,整晚守在生病的她床边,为他准备一份——呃,早餐?

可能是今早的阳光有点刺眼,温暖的光芒洒在面前红发青年的身上,将她心中浅淡的阴森与些微恐惧都一起融化了。

新的监护人,跟想象的完全不同,与“那些人”更不一样。

至少他对她露出的微笑,是这么写着的。

虽然宫野志保还是不会轻易放下戒心。

她醒来后没有立即开口,表现得就像一个生病了的迟钝孩子,小孩子回话慢些,不会引起怀疑。

然后,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甜香。

是被冰糖浸透的梨肉,透过气味就卷到了她的舌尖,肚子几乎就要立马咕噜叫起来。

“……”

新监护人耐心地端着碗,似乎并不介意她犹豫多久。

“……”

“……谢谢。”

不管怎样,接受未来监护人的好意是基本都礼貌,而且她也没有拒绝的立场,所以——

宫野志保缓慢伸手,从红发青年手中接过了温热的小碗。

“可是……我要洗漱之后才能吃。”

“那把碗在旁边放一放吧,起得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不——谢谢,我自己可以。”

将生硬的语气勉强掰得委婉一些,宫野志保自己下床,本想低头寻找拖鞋,但双腿刚刚垂下,拖鞋就已经到了脚边。

她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拖着已经轻快多了的身体,迅速躲进了卫生间。

从青年手里接过碗时,她闻到了不是消毒水味,也不是梨子甜香的另一股味道。

像是某种格外清凉的药物,涂抹在没有露出来的手上……即使应该已经散了很久,被厚厚的手套罩着,还是留下了有些刺鼻的气息。

那个人,是在给她做早餐时,不小心被烫到了吗?烫得好像……还不轻。

宫野志保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这次的监护人有必要这么“牺牲”吗,对一个只是工具的小孩子用心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冷漠地想着,宫野志保在卫生间踌躇了片刻,还是乖乖出去,坐在床头,把彻底变温的小碗重新端起来。

混着梨肉的汤汁只吃了一小口,小女孩面上的冷淡表情禁不住一僵,眼睛都在这时睁圆。

——太……也太甜了!!!

把梨肉蒸烂弄成汤这种做法,在岛国极其少见,还要往里额外加这么多的糖,宫野志保从来没吃过这么奇怪的早餐。

更别说糖似乎还加多了,这一口下去,她被甜得小脸皱巴巴,当下就不想再吃。

“不好吃吗?”

托腮看着她的红发青年注意到,及时问道。

宫野志保微顿,脑中的念头转过了好几道,最后想起了青年藏在手套下的烫伤,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挺好吃的。”

是实话,这碗怪异的梨子汤,除了甜得过头这一点,其他都还算完美。

红发青年轻笑出声,再度看透小女孩的心思,却用的是温柔的口吻:“如果第一口感觉太甜,就用勺子搅拌一下再吃。”

“……”

宫野志保在否认不甜和微微颤抖不说话中间徘徊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哪个都没选。

大抵是残留病毒的影响,她竟是赌气般想着“难道搅了就有用吗”,捏起勺子在碗中一阵搅拌。

期间捣烂了多少梨肉姑且不提,当她重新舀起一勺汤汁送进口中,带着挑剔的心情抿了抿——表情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怎么样?”红发青年似是特别关心她的反应,从那双红瞳中流露出的是期待,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我猜测是冰糖化掉后没有搅匀,你刚好舀到最甜的地方了,现在搅拌均匀之后,还会甜吗?”

“嗯……现在刚好合适。”

“是吗?那就好。”

红发青年有点高兴,似乎还松了口气。

宫野志保慢吞吞地吃着这份——特别到估计永生难忘的早餐。

没有紧张与危机感的刺激,她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终于可以理智地评判眼前的新监护人。

——怪人。果然和“那些人”不太一样。

——第一印象是个外表温和,内里大概掌控欲极强的危险角色,结果……似乎又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梨子汤疯狂搅拌之后,反而变得更甜了好吗!

这碗汤明显回过锅,第一次蒸时梨肉已是半烂,第二次加热就成了八分烂,梨肉里的果糖一点不剩的融进了汤里,根本是甜上加甜。

宫野志保没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因为她想到了,这个男人在什么情况才会把做好的梨子汤放到凉,等到清晨的起床时间再重新加热。

虽然很甜,但没到腻死人的程度,还可以吃。

宫野志保将早餐一点一点全吃了,吃完才发现干涩的喉咙舒服了很多,胸口也暖呼呼的,一点也不闷了。

红发青年一直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中,始终没有让小女孩焦灼难熬的冰冷审视,仿佛只是长辈看着生病的晚辈,仅仅为了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是否安全。

宫野志保把碗放好,十分自觉地回看向他。

感到失落,感到一丝不舍,感到如释重负……怎么都无所谓。

她知道状似温馨的家庭剧就要结束了,接下来进入的才是正题。

不出所料。

红发青年略微起身,侧坐到了她的床边,他平静的赤眸离她不自禁颤动起来的蓝色瞳孔更近。

他的身上,出现了不甘沉寂的、即将残暴撕碎牢笼的捕食者的气息。

这个时候,宫野志保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猎物”,并为之恐惧。

但是,要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倏然醒悟,从来没有什么“猎物”,她是被一个人护在身后的小猫崽,他离开后,她才慌张地抖落掉不慎沾上毛发的一丁点雨水,呆呆仰望阴雨过后终于出现的晴天。

“宫野志保,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很遗憾,现在才有机会与你相见。”

红发青年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轻得近乎于丧失了力道。

那清凉宛如青草香的药味又被她嗅到了,但这一次,她依稀分辨出来,里面竟然还混有一股股极其浅淡、怪异的味道。

“我是一名研究员,目前在你父母留下的研究所工作,工作内容……就是解析你父母留下的秘密,将那项能够创造奇迹的项目,重新复原,并且继续探索下去。”

“你的才识……有目共睹,我不会将你当做普通小孩子来敷衍,也请你仔细聆听,做出自己的判断后,再告诉我答案。”

“我接到的命令,是成为你现在直到成年期间的监护人,你生活中的一切需求,都由我提供给你,你心理上一切糟糕的变化,我都会为你抚平。我不知道你之前的监护人是怎么对你的,但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负起这份责任。”

“当然了,我不会否认,会对你做出这些承诺,是因为你的才能,我希望你能比预期更早的成长起来,在研究上提供帮助。让十岁的孩子承受大人的自私这点…真的十分抱歉,但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你可以将这视作一场交易。”

“对,看作交易就行了,交易就不会有负担。”

红发青年低声道,随后便对茶发小女孩露出笑容。

“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年将一起相处,这点是无法改变——但是志保,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也愿意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宫野志保越听越心惊,更有说不出的错愕和茫然。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还说得这么详细,真诚?

他难道,真的将她放在可以交流的同一水平线上了?

他不会不知道,他和她都是被“命令”强行系在一起的,但他却好像是真心的想要认真地照顾她——同时他又说这是一场不需要产生负担的交易,要为她实现一个愿望。

她根本没有不愿意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说?

这又是天才没法破解的难题。

宫野志保嘴唇微动,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在震惊之中刚想紧张地开口,红发青年将食指竖在唇前,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要拒绝,也不用说出来,我已经知道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了,过一段时间,你再自行验收成果吧。如果我遗憾地猜错了,就再重新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

宫野志保到底没忍得住:“如果,我最想实现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第二次,却还是故意跟你说错了呢?”

红发青年微笑:“所以才让你不要告诉我愿望啊,只要我的确没猜错,但又不确定你的想法,你就多了一个愿望可以实现,不是更好吗。”

“…………”

怪人。

宫野志保捏紧被角,心里无不复杂地想。

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个怪人的名字,“那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对了,我把最重要的自我介绍忘记了,这就补上。”

宫野志保不承认她此时居然又有点紧张,跟此前的紧张大不一样。

红发青年笑着道:“你好啊,志保,我在组织的代号是Glendronach,至于名字,是阿方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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