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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卧底赤井秀一,不仅获得了无数再卧底几年也不见得能触及的机密,还在即将暴露之际,得到黑衣组织二号人物的亲自放水掩护……卧底做到他这个地步,可以说空前绝后,无人能敌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已经这样了,他竟然还不满足。

处理完后事便无所畏惧的源千穆没想到,在强行隐忍的想象中杀了他无数次的Gin没想到,看着动画眼泪哗啦啦地流的观众们也没想到——

代号Rye的诸星大,不,赤井秀一。

他被源千穆通风报信的第一时间居然没跑。

源千穆拖着Gin喝了半夜的酒,以他现在残破到底的身体,压根不需要在意喝酒伤身的问题了。

只是,酒精缓慢浸入即将溃散的形骸,很少饮酒的男人指尖微动,逐渐勾不动被半化冰块加重的酒杯。

杯底撞上略覆水渍的桌面,他不知不觉枕上自己的臂膀,多出一点不自然红润的脸侧了侧,埋到凌乱红发与吊灯坠下的阴影里,就这么醉进了梦乡。

因为想着诸星大就算临时出个车祸断了腿,到了深夜爬也该爬远了,源千穆睡得姑且算得上宁静平和。

他有太久没能做一个平静的、远离现实中所有嘈杂的梦。

在梦中,身体比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更轻,四周萦绕着席卷花香的暖风。

源千穆睁开不再沉重的眼,洒入花丛的光也落入他的赤眸中。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劝慰般的柔声低语。

那悲天悯人的声音对他说,留下吧,停驻在这片开满风信子的深紫花海,他就能得到解脱,享受到永远的安宁。

是个分外诱人的提议。

他差一点就心动了。

‘解脱啊……我想要的,的确是解脱。’

‘但不是现在。’

他说完,这个难能可贵的梦也就哗然破碎了。

回到现实以后,被酒精晕染的血色早已无声退散,恢复到苍白薄弱的红发男人再一次缓缓睁眼。

他已经不在酒吧了,有人带他回到了“家”,他正躺在熟悉的床上,床被细致地盖到了胸前。

金发女人静静地守在床边,不知握了多久他从被角滑出,没有手套遮挡的冰凉左手。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源千穆无话可说。

对Gin的歉意还能说出来,但他对她的愧疚若用文字来倾吐,只会显得苍白而敷衍。

源千穆至今仍未对自己一路做出的全部选择后悔,然而,当他看着女人因憔悴而不复美艳的面庞时,悔意在他干涸的心间滋长。

与那五个白痴阴差阳错的相遇,非自愿地撬开了他封闭的内心,而后与诸星大和宫野志保又是因缘际会才凑到一起的相处,起到的作用,不只是帮他下定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定,也不只是让他悲哀又可笑地意识到,他和那个男人的兄弟情谊,大概只能永久扭曲纠缠下去了。

关于“亲人”,源千穆总是在下意识回避。

那时避而不谈,是因为他还有更多时间来犹豫,如今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自私地任性下去。

他隐瞒了她很多事,明知道她希望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仍一意孤行,如今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可以想象,会对她带去多可怖的伤害。

所以他说不出多余的字词,沉默而落寞,就像在等待注定会到来的愤怒责怪。

——如果贝尔摩德因此对他失望……不,肯定会失望的吧,他伤透了女人的心,被失望透顶的抛弃,也是,理所应当的。

源千穆想着,没有觉察到此刻的自己看似平静接受了现实,空洞的眸底却漏出了几丝不像他会有的惶恐。

女人看到了。

贝尔摩德从不会错过他明显或隐晦的心境变化,她比源千穆以为的还要了解他。

他的任性,他的胆怯,他的固执,他不屈不折的高傲……以及,此时此刻,解开所有掩饰的他非常害怕。

就像一只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可怜小兽,他消沉不安,不确定那个人还会不会伸手牵住他,带他回家。

“不要害怕呀……我不是就在这里吗。不管你在哪里迷了路,我都会一刻不停地赶来接你,带你回家。”

女人拥住他,泪水滴入他散乱的红发,转瞬不见:“我永远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正确的,错误的,任性的,会伤害到你自己的……如果我不认同,不相信你,还会有谁能无条件地支持你呢?”

“……没有了。”源千穆缓缓开口。

如果说,有一个人,是最先来到他身边,始终比关心自己更在意他的家人——贝尔摩德,莎朗·温亚德,只有她。

只有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唯一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的人。

当他们在夜的庇护下互相依偎时,贝尔摩德用完美的演技藏起了自己心间不灭的怒火。

在源千穆看得到的地方,即使恨不得将诸星大碎尸万段,她也不想表现出自己万分狰狞的一面。

可是,她的想法又是矛盾的。

一方面是只有将叛徒挫骨扬灰才能消解的恨意,贝尔摩德默默祈祷着,希望去追杀管他为什么没逃的叛徒的Gin不要出岔子,必须把该死的无耻老鼠抓回来,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致死。

另一方面,她想——

如果还有百分之一挽回的可能性,她都不想这么做。

带锈的钝刀反复不停割在女人鲜血淋漓的心上,她痛苦不堪,几乎要控制不住绝望哭泣,同时用刺耳尖利之语拼命诅咒命运。

然而,沉默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走吧。”

在红发男人耳边响起的嗓音是那般轻,女人紧抱住他的双手又是那般用力,仿佛稍一松开他就会消失……是了,无论放不放开,他都会离她而去。

贝尔摩德的眼中闪过钝痛,暗咬牙关,她便像被烫伤一般猛地松开臂膀,声线忽然不可抑制地高昂起来:“那只该死的老鼠……诸星大,他没有立刻逃跑,是想带你一起走!”

“走吧!在天亮之前离开岛国,Gin那里我为你挡住。”

再深深看向微愣的红发男人,女人仔细收敛好不能外露的不舍,她美丽的蓝眸像陡然燃烧了起来,激烈之余尽显疯狂:“只要暂时拦住那家伙,至少在天亮……对,至少在那之前,你们离开的消息,传不到那一位的耳里。”

“贝尔摩德,我……”

“嘘,听我说完。”前一瞬的疯狂一闪而逝,贝尔摩德微笑起来,看向男人的眼神温柔如午后的粼粼湖水,“我们说好了不是吗?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只要,这是你想要的。”

想要自由,那就离开,离开后什么也不必管,贝尔摩德会竭尽所能为他扫进前路的障碍,她还会挡在他的身后,防止恼怒的锁链又一次接近他,把好不容易走远了的他拖回深渊。

疯狂豪赌一场的后果?BOSS得知他们联手蒙蔽自己后的想法?

谁在乎呢。

反正贝尔摩德完全不在乎。

她在乎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注定会失去世界的她,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贝尔摩德到底没能压抑住不舍,再度揽住男人的脖颈。

她抚摸着他的背,亮丽的金发与黯淡的红发相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说出口的却是掺杂冰冷毒液的蜜语:“把Gin留下还是有点碍事,要是给你添乱就麻烦了,我会杀了他。”

“那一位……那个男人……啊,BOSS,他要阻止你又能怎么办?我……”

女人又因为强烈的不安与憎恨陷入了疯狂,她可能自己也未留心自己说了什么,但心中的想法是确切的。

她和源千穆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是作为实验体而存在,都被看不见的锁链控制了身心,一生沉在泥潭里,无法摆脱。

但这个孩子又和她不同,他比她坚强,比她勇敢,仿佛暗无天日的地底骤然出现的一道光,纵使微弱,对她的意义依旧无法替代。

如果他能甩开沉重的枷锁,回到阳光下,注视着他的她也能因此得到救赎——为了源千穆能够得到自由,贝尔摩德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做任何事。

“为了你,我也会杀了他。不管能不能做到,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不管——”

女人不知不觉间用力,过长的指甲扎进了源千穆的背心。

源千穆像是没有痛觉般一动不动,只抬起干瘦的手臂,将已经陷入绝望的女人反拥进自己怀里。

他的身躯再怎么清瘦脆弱,也是一个成熟到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男人,只用拥抱,就能传递给她能够冷静下来的安全感。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源千穆轻声说,顿了顿,又在一点低笑后改口纠正,“遇见你们。”

“但是,不用了,莎朗,我,不会离开。”

“为什么?!那不是你宁死也要追求的——”

“是,可不全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发男人的赤红瞳孔再度变得空洞了起来。

他一点不偏移地直视前方,贝尔摩德的身后,卧室无光的角落,那里好似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锁链的影子,

源千穆凝视的是至此仍未远离的暗影,然而,屏幕外的观众们却在恍惚间误以为,他看的是不在这个时间线,甚至不在这个世界的他们——

红发男人的正脸出现在画面中央,他惨白失色的面庞暗淡,唯有双目灼灼,红得刺眼。

他对所有人说:“Gin那里,已经叫停了。我要送诸星大一程,亲自跟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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