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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一群神石族人,此时提起手里的叉子,直直的指着邵瑜。

“你是族长,你真的忍心看着你的族人一直忍受这样的痛苦吗?”邵瑜问道。

老族长定定的看着邵瑜,说道:“我们是神石族,只要神石在,百病不侵。”

邵瑜闻言,立马说道:“那现在呢,你们的神石在哪里?”

老族长不说话。

倒是一旁有个人劝道:“族长,这个汉人官员既然来了,不如就让他试试,如今他的命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不怕他翻出花来。”

老族长犹豫片刻后,缓缓点点头。

那个劝说之人,名叫阿黑,家里母亲就是深受此苦,此时他争着让邵瑜先去看看他母亲。

族里不少人,如今都还是相信族长的那一套说辞,认为大脖子是上天的惩罚,惩罚他们弄丢了神石。

因而,族人们此时见阿黑抢着让邵瑜来查看,此时也全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可半点不相信,邵瑜一个来自外乡的汉人,可以解他们神石族的惩罚。

邵嘉良凑到邵瑜身边,低声问道:“爹,您真的懂医术?”

邵瑜点头。

邵嘉善却道:“爹,他们可都说了,这是诅咒,不是什么病。”

邵瑜见这邵嘉善此时,似是比神石族人更加确定这是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世上有没有鬼神,此事难以确认,但若是遇上了这样的事,还是先拿它当做是一种病,若是用尽所有手段都无法治愈,再把它当做是诅咒。”邵瑜说道。

邵嘉良听了面露沉思之色,而邵嘉善却似懂非懂,只说道:“爹,你这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邵瑜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跟儿子解释。

三人跟在阿黑身后进了他家,阿黑家中只有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自从老母亲患病以后,阿黑也找了许多草药,企图治愈母亲,只是全都收效甚微。

与族里其他得了病后就听天由命的人不同,阿黑许是太在意母亲的生死,他会尝试自己打听到的每一种方法,去试图治愈母亲。

只是他再努力,也是一个没有医术底子的普通人,他越是尝试,反而将他母亲折腾得更差,他本来都要放弃了,邵瑜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邵瑜进了阿黑家中昏暗的屋子,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缩在那里的人。

阿黑母亲对于邵瑜的到来,显得十分抗拒。

“此地昏暗,不便观测你母亲的脸色,可否移步外间?”邵瑜询问道。

阿黑点头,问道:“这就是你们汉人大夫们说的望闻问切吗?”

邵瑜点头:“你对汉人医术也很好奇?”

“我很想学,可是没人愿意教。”阿黑无奈说道。

他有时间就会偷偷下山,想要跟山下的大夫们学习医术,只是大夫们知道他是山民,便敬而远之。

邵瑜说道:“山下的大夫收徒弟,就像是多了个儿子一样,徒弟要时时跟在大夫身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大夫们才肯将安身立命的本事教出去,只是偶尔去一两次,他们自然不会教。”

阿黑闻言,一扫之前的颓唐,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不愿意教我。”

阿黑母亲虽然不愿意和邵瑜等人接触,但却耐不住亲儿子的哀求,只得出了屋子。

屋外的阳光洒落,阿黑母亲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像这般沐浴阳光。

自从得了这病之后,她总觉得羞愧,觉得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招来这样的神罚,因而她一直不愿意出门见人。

她在院子里不过站了片刻,就有族人低声说道:“脖子这么大,鬼知道她做了什么错事,才会招来这么厉害的诅咒。”

“一个寡妇能做错什么?难道是背着死去的男人偷汉子了?”有族人回道。

邵瑜耳力惊人,听到这话,想着这神石族的人,怎么和山下的那些人一样,还以为他们这些少数名族,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伦理纲常之见,却没想到山下山上都是同一套的恶臭。

这些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阿黑母亲自然也听到了,她本就因为诅咒之事满心难堪,此时越发觉得待在这里,让她如坐针毡。

“阿黑,扶我进去,我不看了。”阿黑母亲说道。

邵瑜都还没来得及搭脉,只是看了两眼,没想到病人就要跑了。

阿黑也在一旁劝说母亲继续治疗。

但阿黑母亲却被周围人的目光刺痛,此时态度坚决,说道:“我不治了,我要进去。”

阿黑母亲说完,就站起身来,打算跑回屋里去。

“不急。”邵瑜不紧不慢的说道。

阿黑母亲身形一顿。

邵瑜看向人群中那个说得最勤的人:“你出来一下。”

那人在周围人的推搡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邵瑜直直的望着他,说道:“你不对劲。”

“我?我能有什么不对劲,我的情形好着呢。”阿德得意的说道,他只觉得最近精神状态很好,似乎永远都出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邵瑜问道:“你没觉得你的脖子也不对劲了吗?”

阿德听了一愣。

周围人此时也朝着他的脖子看去。

“阿德,你的脖子好像真的变大了。”

“阿德,你脖子比去年粗了好多。”

脖子变粗毕竟是个缓慢的过程,这些人平常都在一起,没有提醒,病不会刻意去注意谁的脖子。

如今在邵瑜的提醒下,这么多人一起看着,每个人此时都变成了火眼金睛,七嘴八舌的,将阿德越说越慌。

“最近是不是觉得心跳很快?”

阿德点头,他最近心跳过快的速度确实越来越多。

“偶尔是不是会心绞痛?”

阿德再次点头,他此时更慌了。

邵瑜继续问道:“胃口是不是很大?”

阿德点头,又道:“我吃得多,却总不见长胖,我媳妇一直说我浪费粮食。”

邵瑜又将人招到身边,低声问道:“最近和你媳妇,还和谐吗?”

阿德立马脸色爆红,说道:“我们好得很。”

邵瑜没好气的说道:“说实话就好,其他人没听到我问了什么。”

阿德左右看了看,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邵瑜说道:“我说了这是病,不是诅咒,你已经有了早期症状,要是你不治疗,脖子会慢慢变大,最后你也没什么脸笑话别人了。”

邵瑜说对了所有的症状,阿德本就已经半信半疑,此时听到邵瑜可以治疗,立马问道:“真的能治好吗?”

邵瑜点头。

阿德自己嘴里一直说着是诅咒,但是如今有治疗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却求得比谁都快。

邵瑜给他看了一副药方后,又看向一旁的阿黑母亲。

阿黑母亲见阿德都屈服了,她此时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诊断之后,邵瑜朝着阿黑说道:“你母亲的病要慢慢治,我先给她开一副药,可以缓解痛苦。”

阿黑赶忙点头。

但许是因为邵瑜的治疗都只是开药,他们并没有见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即便有了阿德在前,还是有人说着不信。

见着这群人的模样,邵嘉善有些不忿的说道:“爹,别给他们治了,没用的。”

邵瑜闻言却笑了起来,说道:“从前他们所有人都不信的,如今只有多少人没说这话了。”

邵嘉善认真的看了一圈,发现如今说不信的人,虽然声音大,但确实人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阿大叔又犯病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立马有人喊阿黑过去。

寨子里没有郎中,往日有什么头痛脑热,他们全都指着阿黑这个半吊子郎中。

阿黑拉起邵瑜赶过去,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位阿大叔,此时状若疯癫,四处追着人咬。

有人催促着阿黑赶紧行动。

但阿黑却看向身旁的邵瑜,说道:“邵大人,您来试试吧。”

邵瑜知道阿黑对自己还是心存疑虑,也不推辞,走上前去,让一旁的人按住阿大叔。

阿大叔虽然形状癫狂,但神石族的族人们日常在林中打猎为生,因而个个都是身形健硕,很快就有四个年轻族人一起,按住了阿大叔。

邵嘉善只看着邵瑜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把针,在阿大叔身上数处插了下去后,阿大叔神色慢慢恢复平静,竟然清醒起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阿大叔诧异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族人们。

他又看向邵家父子这三个生面孔,问道:“你们怎么还放了生人进寨子里。”

“过一个时辰,再找我取针。”邵瑜说道。

不远处的高台上,老族长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他的长孙石勒,此时正站在他身旁。

“爷爷,这人看起来是个有真本事的。”石勒说道。

老族长没有回应,而是依旧将目光落在邵瑜身上。

邵瑜似是感受到了这么一股目光,朝着身后高处望去,正好见到了老族长,朝着他拱了拱手。

“汉人的官员,有几个没有真本事。”老族长感慨道。

石勒想到了如今还被他们关着,好吃好喝此后着的乌县丞,说道:“爷爷,我倒觉得,比起那个姓乌的叛徒,还不如相信这个人。”

老族长转头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怨恨他,但他身上到底留着我神石一族的血脉。”

石勒知道老族长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下其实还顾念着血脉亲情,便道:“姓乌的,他母亲背叛我神石一族,偷盗神石出山,而他当了这么多年县丞,却几次做出想要侵犯我族的举动,此人万不可信。”

石勒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喊一声表叔,只愿意用“姓乌的”,来称呼乌县丞。

老族长叹息一声,说道:“神石才是最要紧的。”

“爷爷,我倒觉得,就算是为了神石,我们也该和邵大人合作。”石勒显然有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