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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姿态闲雅地坐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葛家的人,脸上带着温淡的笑意。

那位来自葛家的壮汉沉了脸色:"小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人?怎的伸手来管旁人的闲事?"

孟瑾棠想

了想,郑重回答:"我应该算是正道人士。"

虽然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传言,但系统信息里的侠义值还挺正常。

葛家的壮汉看孟瑾棠神色悠然自若,一时拿捏不住她的深浅,沉吟片刻,谨慎道:"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孟瑾棠笑:"秋露白。秋天的秋,秋天露水的露,秋天露水很白的白。"又道,"萍水相逢也算缘分,各位可以喊我……"

这些人听了,觉得以对方的年纪,多半让旁人喊自己"秋贤弟"、"小秋"之类。

"喊我尊敬的秋大侠。"

葛家的壮汉:"……"

要不是这少年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无声无息就上了墙头,他们肯定得怀疑对方脑子有泡。

孟瑾棠微微含笑——她如今不但改做男装,甚至连随身兵刃也换了,还略微调整了言行风格,就算突然遇见了认识的人,对方也未必能联想到寒山派的年轻掌门。

葛家的壮汉眼珠一转,拱手:"既然秋,咳,秋兄弟自言是正道中人,那不知可否为我等主持公道?"

蓟家姐弟闻言,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孟瑾棠倒是很平静——能打上门欺负人的存在,必定都有着一张足够厚的脸皮。

"也不晓得各位要我主持什么公道?"

葛家的壮汉将自己与蓟家姐弟的纠葛删删改改地讲了出来,并拿出了一张印有那位孙师叔指印的合同作为证据。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莫非因为他们本事不够,就要人刻意容让么?蓟姑娘跟蓟公子固然过的寒酸,可咱们这边也有好些弟兄等着开张吃饭。"

葛家壮汉想用言语逼住孟瑾棠,好让这少年无法插手此事,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又把合同抓在手上挥舞。

就在他挥舞合同时,视线忽的一花,那白衣少年像是动了一下,又像是始终坐在那里未曾离开过,但原先在葛姓壮汉手里的合同,却不知怎的,落在了对方手里。

葛姓壮汉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只觉背上生出了一股寒意——秋露白此人若是身怀杀意,方才就能不动声色地取走自己性命,这样迅捷的身法,怕是连周师叔都来不及出手援救。

周师叔就是方才替他摘走短箭的那位中年人。

孟瑾棠瞥了一眼,笑:"上面确实有指印。"

葛姓壮汉:"既然如此……"

孟瑾棠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但是没有签名。"笑了笑,"那位孙先生为什么只留指印,不留签名,难道是不会写字么?"

——指印好留,将人打晕了按一下就是,但签名这种东西,却非得当事人苏醒时才能签下。

考虑到武侠世界的形式风格跟时代的局限,孟瑾棠也懒得跟对方掰扯显失公平的合同的有效性问题,就随便抓了一个可疑部分来跟人讲道理。

葛姓壮汉:"……"

或许是武林高手具有某种直指人心的特别气场,在说起指印问题的时候,他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心虚。

那位周师叔知晓江湖上行事的忌讳,在不清楚架横梁之人底细的情况下,决定先按兵不动,淡淡道:"既然秋兄弟不信咱们,那就缓和两天再说。"

葛姓壮汉想要回合同,却遭到了孟瑾棠的拒绝。

孟瑾棠一本正经:"作为一个与此事无关却因为你们行事不谨慎而惨遭牵连并因此被拆了围墙的人士,我需要一些东西作为抵押。"

葛姓壮汉有些着急:"那万一你没能保管好,东西不见了又该怎么办?"

孟瑾棠重复了一遍:"若是东西不见——"目光忽的停在这些人的身上,缓缓道,"那你们可算是太倒霉了。"

白衣佩刀的少年唇角上翘,她的衣衫本不太新,但被阳光一照,却依稀像是缀在松枝上的新雪。

——孟瑾棠的言辞其实颇为温和,但那位葛姓壮汉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森然之意,一时间居然不敢追问下去。

孟瑾棠似笑非笑:"既然担心东西失落,那下次出来办事,可要小心谨慎些,莫要牵连到旁人。"她瞧了那闭目养神的姓周之人一眼,又给了个提议,"若是实在不愿用合同抵押,还有个法子——如今我家院墙依旧被拆,那有来有往,你们且将无妄剑派的墙拆下来,我便将合同拿出。"

那姓周之人豁然睁开双目,用力盯了她两眼,似是要将人死死记住。

葛姓壮汉心知无法挽回,在征得师叔同意后,挥了挥手,招呼兄弟们走人。

看着无妄剑派的人终于离开,蓟氏姐弟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仰起头,往墙上望去,目光里有一点庆幸,一点感激,一点不解,一点紧张,还有一点疑心。

——在平沧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过路大侠路见不平"的好意出现了。

孟瑾棠对机关术方面的人才自然很有兴趣,也颇为好奇停云楼的本事,但却没立刻多说些什么,只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