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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晏公子说了,沈小姐确有猫腻,我们不妨继续同她往来,看看能不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幕后真凶。”

谢星摇道:“至于入梦,大可将它作为一个备用之法。我们先于城中搜集更多关于此事的情报,到时候再统一做决定,如何?”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摸索更多线索了。

温泊雪点头:“嗯。沈小姐那边,放心交给我吧。”

*

虽不知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至少从明面上看,沈惜霜对温泊雪最有好感。

她极可能是魇术之事的帮凶,套话的任务被温泊雪稳稳接下,只等明日与她再见。

《天途》里,这个副本持续了大概半月左右,如今他们初来绣城,心急也无济于事。

温泊雪出不了医馆,只能在房中歇息,其他人则兵分两路,尝试在城中搜集更多线索。

谢星摇仰头看一眼渐黑的天色,默默侧目,望向身侧的一抹鸦青。

月梵和昙光都是小说狂热爱好者,穿越来到陌生异世界,好不容易遇上个同好,于是顺理成章结了伴,去讨论那本大纲文。

至于与她同行的人——

觉察她视线,晏寒来默然垂眼,长睫漆黑,在眼底晕开一抹淡影。

谢星摇移开目光。

其实晏寒来所说的入梦之法,未尝不可一试。

她若能成功,便可勘破母体身份;就算不幸失败,等其他人诛杀了幕后真凶,魇术同样会破灭。

在原文剧情里,“谢星摇”就从头睡到了尾。

“谢姑娘。”

心绪未定,身侧传来慵懒少年音:“在思忖如何入梦?”

晏寒来语气极淡,携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浅嘲,声调虽轻,却让谢星摇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晏寒来回以一声轻笑:“不难猜。”

想起来了。

这人曾经说过她思维简单,所思所想很容易能被猜到。

谢星摇别开目光:“至于晏公子,定在想着如何敷衍完成任务,尽早回房睡觉。”

晏寒来:“不错。”

有够恬不知耻。

如今正值春日,恰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无数修士慕名来此,欲图观赏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花都,因而入夜以后,街上行人摩肩擦踵。

谢星摇尚未想好先去何处搜寻情报,四下张望间,渐渐被两旁的商铺吸去注意力。

长街两侧是排排林立的花树,枝头花苞粉白如霞,与昏黄街灯遥相呼应,渲染出一重又一重的柔和光晕。

花树之下,各式各样的小摊点争相叫卖,人声、脚步声、吆喝声与树枝簌簌的响声彼此交织,热闹非常。

连喜镇太小,朔风城太冷,她头一回正儿八经见到修真界的城池夜色,心中不免欢喜。

——小时候时常被关在家中,没办法和同龄好友出门玩耍,后来每一次随心所欲的闲逛,都能让她心生雀跃。

晏寒来看出她的欣喜,破天荒没有出言讽刺,而是循着谢星摇目光遥遥望去。

视线离开不远处的点心铺,停在一树杏花下。

一家糖水铺子。

她这几日事事操心,想来需要一段缓冲歇息的时间。

“晏公子。”

他堪堪停下视线,身侧那人便低声开口:“你觉不觉得,有点儿渴?”

不出所料,她果然不愿坦率承认心里的念头。

晏寒来心下暗嗤,面上不动声色:“不渴。”

果然,谢星摇倏地转过头来,双眼之中火光明灭,欲言又止。

他觉得有趣,尾音带上一分轻笑:“不过那家糖水铺看起来不错,谢姑娘若是有意,不妨去尝尝味道。”

晏公子。

今晚的你也是一个大好人。

谢星摇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运气不错,恰好和晏寒来看上了同一家铺子,欢欢喜喜小跑来到门前。

一份桃胶银耳羹很快做好,等她接过瓷碗,晏寒来已付好了钱。

糖水清甜,浓稠味美,谢星摇心满意足,抬眼瞧他:“晏公子今夜格外大方,莫不是遇上了喜事?”

“不过是谢姑娘助我破除心魔的答谢。”

晏寒来语意轻慢,说着笑笑:“顺便观赏一番谢姑娘风卷残云的实力。”

这人嘴里果然说不出好话,谢星摇满口皆是银耳羹,只能鼓着腮帮子忿忿瞪他。

话虽如此,在接下来的夜行里,晏寒来还是一言不发陪她走完了整条主街。等终于来到偏僻一些的巷道,少年手中满是她挑选的美食。

“好饱好饱,再吃是小狗。”

谢星摇胡吃海喝了一路,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走在一棵桃花树下,咽下口中鱼丸:“晏公子没有想要的东西吗?从头到尾,你什么东西也没吃。”

“不必。”

晏寒来提不起兴趣:“修士皆可辟谷。”

“辟谷有什么意思?吃喝玩乐乃人间四大乐事,吃排在第一位——”

她蓦地加重语气:“真没有想要的?”

晏寒来:“嗯。”

这个话题本该戛然而止,行于他身侧的姑娘却忽然停下脚步。

晏寒来猜不透她心思,顺势顿住,对上谢星摇目光。

她极快笑了一下。

并非是含蓄委婉的微笑,红唇勾起的一刹,露出两颗白白亮亮的小虎牙,谢星摇足步轻挪,裙摆扫过地上的桃花,身子则向他靠近些许。

倒映在高墙上的影子倏忽一动,当谢星摇飞快抬手,手中赫然是个方形小盒:“这个也不想要呀?”

点心盒。

初来这条街时,他的确曾被这家点心铺吸引去目光。

……那一瞬间,当他们踏入长街的时候,或许谢星摇也在看他。

奇怪的感觉。

晏寒来莫名心口发闷——

准确来说,是一种无影无形的酸胀,如被某种力道沉沉下压,他对此并不熟悉,说不清是何感受。

“是趁你帮我买丸子的时候买来的。”

谢星摇晃晃右手:“晏公子应该中意这个吧?”

隐秘的思绪被她窥见,他将心中涌起的情绪归结为烦躁不堪。

晏寒来侧开脸:“不必,多谢。”

“晏公子,喜欢甜食不丢人。”

她又往前一步,笑音渐浓:“还是说,你该不会觉得害羞了吧。”

“谢姑娘思绪活络,想象力倒是——”

少年习惯性出言讽刺,如同刺猬亮出自我保护的利刺,抬眸之际,唇边嘲弄的冷笑陡然止住。

点心盒子被不由分说塞进他怀中,身前的人影无声一动。

巷道偏僻,灯火阑珊,远处变幻的光影淡如春水,浸透她半张白皙侧脸。谢星摇踮起足尖,双目停在与他咫尺之距的地方。

她轻缓笑笑,轻扬右手,眼中灯火融散,如有糖浆化开:“我看看——”

浅绯袖口掠过耳尖,惹来微不可察的痒。

热气涌上他耳根的瞬间,谢星摇后退两步。

凝神望去,少女指尖莹白似玉,正握着一片浅粉色花瓣。

与昨夜如出一辙的情节,这分明是一出张牙舞爪的报复。

想来也是,谢星摇向来同他针锋相对,性子本就不服输。

方才发闷的胸腔,像被猫爪用力一挠。

晏寒来无言抿唇。

“有片花瓣落在你头上。”

身前的红影立定站好:“晏公子不必道谢,举手之劳。”

像是为了哄他,谢星摇顺势打开点心盒,动作飞快,把一块小甜糕塞进他口中:“味道怎么样?”

伶牙俐齿。

偏生甜香丝丝蔓延,细腻柔软的奶香并非是假,让他连生气都做不到。

晏寒来垂眸:“……尚可。”

“好耶!”

见他没有拒绝,谢星摇兴致大好,又一次抬头张望:“你看,那里有家冰糖葫芦!”

晏寒来咽下被她塞进嘴里的小甜糕,如往常一般冷然轻笑:“谢姑娘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只有小狗才会不知疲倦四下觅食。”

“不要。”

伶牙俐齿的谢星摇伶牙俐齿地哼笑:“小狗馋了也要吃东西,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