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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杀有一瞬的恍惚,他定了定神,才往外走道:“换衣服,我们走。”

“哦……好。”花焰塞好东西应声道。

***

陆承杀又带着她从那个小门出去了,陆承杀反应比花焰快得多,沿途遇到人总能提前避开,好在大中午也没多少人,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一片坟地外。

与石碑林立规整的坟地不同,这片坟地显得缺乏人打理,地上还有荒草丛生,碑也是潦草立就。

陆承杀走了一会,停在一块石碑前。

石碑上的字迹有些稚嫩,写着“许婆婆之墓”,和其他墓碑相比,这里的杂草清理的很干净。

陆承杀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花焰读出了一种很温柔的东西。

于是她便也拜了拜。

仔细想想,她自己失去父母,也没过多久。

她爹和她娘相继去世后,花焰也消沉过一段时间,泡在她爹的书库里看着那些江湖传奇话本消磨时间,其他弟子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羽曳还时不时来安慰她,直到谢应弦拽着她出来继任圣女之位,花焰才算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恢复过来。

但陆承杀身边应该什么人都没有了。

花焰对着那个墓碑,心道,许婆婆谢谢你啦,陆大侠真的有长成一个很厉害也很好的人,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慰,也希望陆大侠以后还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

走之前,陆承杀又把周围的杂草清了清,花焰帮着他一起。

“碑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陆承杀道:“嗯。”

花焰顺口便道:“还蛮可爱的。”

陆承杀:“……”

他拔完草,震掉手上的泥土,才道:“她原本有个儿子,是个外门弟子,后来也死了。”

居然是这样。

花焰叹了口气。

两个人走出去以后,花焰还顺便问道:“那你娘亲葬在哪里啊?”

陆承杀道:“不知道。”

花焰一惊:“嗯?”

陆承杀道:“她留的书信是托人送来的,说她已经死了。”

咦?

那会不会还有转机?

可如果他娘没死,为什么不来见陆承杀。

花焰正想着,她忽然听见陆承杀道:“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死的?”

花焰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便道:“我娘差不多两三个月前,我爹要再早一点。”

陆承杀道:“会……很难过吗?”

花焰又一愣。

难不成刚才陆承杀居然在心疼她?

她其实早已不在意了,不过陆承杀这么问,她还是点了一下头,道:“难过肯定会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说着,花焰就感觉她的脑袋被人摸了。

花焰放弃抵抗,主动把脑袋靠过去,还觉得被他摸得挺舒服的。

然后,就听见陆承杀又道:“是谁杀的?”

花焰:“……”

她爹是病死的,她娘是旧疾复发自己放弃治疗的……这要怎么说!

见她沉默,陆承杀又道:“和上次那个人有关系么?”

语气明明没什么变化,但花焰却听出一丝冷意。

虽然羽曳不是个好东西,但这确实是冤枉羽曳了。

花焰摇头道:“跟他没关系。”花焰想了想,含糊道,“就……总之是在魔教死的。”

陆承杀摸着她的头道:“我会帮你报仇的。”

花焰很感动,但也只能露出尴尬的微笑:“……谢谢。”

又走了一段,她听见陆承杀道:“你们很熟么?”

花焰疑惑:“你们?”

陆承杀道:“你和那个人。”

打死花焰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花焰不由心虚,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早和羽曳一刀两断了,从羽曳叛教开始他们俩就没关系了呀。

花焰顿时又自信了,道:“跟他不熟!”

陆承杀闻言,点头道:“他果然在说谎。”

花焰用力点头:“对,没错,他说的全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他!”

陆承杀道:“嗯。”

花焰松了口气。

之后,她总觉得陆承杀好像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于是她等啊等,等了半天,忍不住先道:“陆大侠你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嘛!”

陆承杀终于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不是她昨天的问题!

陆承杀的声音略微变小了一点,似乎这种好奇心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的声音却很认真:“我想知道。”

两人此时已经准备朝着山上走去,花焰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在陆承杀“嗯”了一声后,花焰快速摸去停剑山庄的膳房,仗着现在有轻功,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摸了几盘菜装好就走,然后又飞速回到陆承杀边上。

“好啦。”花焰拍了拍手里的食盒,道,“到冥思洞的路还很长呢,你想知道什么,我从头慢慢跟你讲!就从我刚出生的时候讲起吧,虽然那时候的事情我都是听我爹娘说的,不过应该不会有假,我娘刚把我生出来的时候呢……”她从里面拿出一只油纸包的鸡腿递给陆承杀,自己也拿了一只,边吃边道,“……我特别的小,还不到五斤,教……叫周围亲戚朋友都担心我能不能养得活……我爹也可操心了,怕我刚出生生得丑,我娘会伤心一气之下把我给拍死……”

陆承杀偏着头,听她说完,道:“你不丑。”

“我现在当然不丑啦!那不是刚出生的时候嘛……”花焰说完,意识到陆承杀压根没吃,立刻又道,“别光听我说呀,陆大侠,快吃!趁热!”

陆承杀只好一边吃一边走,一边听她说。

花焰将教中众人都换成邻居家的亲戚朋友,滔滔不绝洋洋洒洒把自己童年发生过的事情,不吝口舌一桩桩一件件细致地说来,还怕不够生动,手脚比划恨不得演起来,最后说得口都干了,她停下脚步,端起装的汤喝了几口,看着也停下脚步等她的陆承杀,忽然察觉了什么,难得升起一丁点赧然道:“呃……我是不是说得太详细了?要不我简略一点?”

陆承杀道:“不会,你继续。”

花焰还不放心,眨眨眼问:“真的?”她在教里都没这么放肆地说过话。

陆承杀认真点了点头,仿佛怕她不相信,又道:“真的。”

花焰瞬间放心了:“那我继续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陆承杀道:“你三岁的生辰。”

花焰继续滔滔不绝:“我三岁生辰的时候呢……”

她上次来,提着食盒,觉得到山顶上这条路好长好长,花焰御着轻功也爬了好久才到冥思洞,这次天光明亮,她和陆承杀边吃边走,又觉得这条路十分短促,她才讲到五岁,就已经能看见面前的霜雪冰棱。

寒风呼啸,霜花扑面,花焰却忽然觉得,这条路再长一点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