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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天神色变了变, 低头便看见一个女子自陆承杀身后走了过来,夜里看不清面庞,但看身影和声音分明是那魔教妖女。

他立时便拔出剑来, 面容也随之变得冷硬。

花焰和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 之前身边都是人不好说,现下总算没了别人,当即便道:“我不是来打架的, 我只是抱怨一下……你能不能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 我不会害他的,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反正他都被逐出停剑山庄了,你们就再大度点, 干脆送佛送上西吧!”

陆怀天仍旧神色防备道:“那恐怕是不可能。”

花焰道:“你们还真要一辈子束缚着他不成?你们待他又不好, 为什么到头来还要管手管脚, 我就是想见见他都不行……”说到后面她越发委屈。

陆怀天只觉巧言令色,然而站在他面前的陆承杀却隐约斜了身子, 那是想护着她的意思。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立刻杀过去,陆承杀会再度拦在他面前, 像当初拦在陆镇行面前一样——他就是舍不得让人动她分毫。

陆怀天觉得匪夷所思,他用剑指着花焰:“当日她说的你也听到了, 你还信她?”

陆承杀将他的剑尖偏开半寸,道:“那是假的。”

陆怀天道:“那你可知她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又上门给停剑山庄找了多少麻烦?”

陆承杀微微一顿, 神色略有些赧然, 道:“知道。”

陆怀天厉声道:“知道那你还护着她?”

花焰不喜欢见人凶他,立刻道:“你要骂就骂我,凶他干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我也没伤人性命,你看不爽就打回来, 而且……只要你爹答应让他见我,我保证再也不上停剑山庄找麻烦了!赔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陆怀天此刻倒真是生出了几丝费解。

他和陆镇行一样,都不信魔教,觉得这妖女来找茬时气焰嚣张的模样才是真实,眼下不过是为了取信陆承杀所作的戏罢了。

但这戏演得仿佛真像他们在棒打鸳鸯。

花焰见他沉默不语,似在思索,马上再接再厉:“商量一下嘛……要不提条件也可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陆怀天道:“谢应弦的项上人头?”

花焰喷了:“那不行!别的还能不能商量下……”

陆怀天道:“那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他态度仍旧冷硬,没有一丝软化,只是终究收了剑。

刀入剑鞘,陆怀天感觉到陆承杀也身体略微松懈,仿佛舒了口气。

他原本还想再劝说两句,诸如魔教之人诡计多端现在对你好可能也是为了之后另有所图,又或者魔教之人向来薄情寡义,迟早会有厌弃的一天,前车之鉴教训累累,可陆怀天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陆承杀怕都听不进去。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逐也逐了。

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真杀了他。

怀仙也就剩这一点血脉了。

陆怀天心中一叹。

花焰见他要走,反倒有些急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追了两步,道:“你们就一定要对我偏见这么重吗?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他!我不想伤人,也不想做坏事,当初欺瞒身份是我不对,但我不会再骗他,也不会利用他……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出身便直接将我否定?我爹娘也很恩爱,也从来没有别人。凭什么他们想成亲就成亲,我就不行……”

一开始还义正辞严,之后越发像个小姑娘。

陆怀天心道软硬兼施,难怪陆承杀栽得这么彻底,他头也不回道:“你们魔教犯下的罪孽累累,罄竹难书,怪就怪你为何生在魔教罢。”

淤泥之中又怎会真的开出鲜花,食人花还差不多。

这种经年累月的观念哪里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花焰站在原地,不是不沮丧。

陆承杀从树上飘下来,仍旧背对着她。

花焰道:“你让我抱一下,不用转过头,抱一下就行……”

说话间她已经从后面扑了上去,陆承杀还未来得及动弹,便被她环住了腰身,她张开双臂,从身后抱着他,像他抱她那样紧。

她确实已经足够努力了,还能怎么样呢。

陆承杀能感觉到那颗小脑袋在他后背拱来拱去,慢慢停下,她呼吸间有一些湿润的味道,陆承杀僵直着,喉结在滚,身后每一点动静都能察觉——她的柔软与幽香,还有竭尽全力却无能为力的情绪,仿佛也能隔着衣衫传递过来。

若不是如影随形的罪恶感,和他时常能想起的,陆镇行在他面前自刎时的画面,他真的很想转过身去,捧起她的脸,肆意地亲吻下去。

这种情绪强烈得几乎难以抑制,他不得不攥紧手指,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才能克制住不对她做那些朝思暮想的事情。

花焰大口大口呼吸,鼻腔里全是陆承杀的味道,她趴在他的背上,良久才放开,抹了一把略微有些潮湿的眼睛,方道:“我没事了,你走吧。”

陆承杀却没动,他声音低涩道:“你真的没事?”

花焰点点头,道:“嗯!没事了!”

虽然很想见他,但她还能忍,等哪一天真的忍不了了,再说吧。

说着花焰还补充道:“要好好吃饭哦,别让我看不到还担心你。”

陆承杀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嗯。”

花焰自然想直接回魔教,但尤为天留给她的那只蛊却有了动静,当初她答应欠尤为天一个人情,后来他给她留了只蛊,说有求于她之时,那只蛊便会指引她所去。

她略一思忖,便决定先去看看。

把陆承杀逼迫羽曳写下的文书托人送回给谢应弦,花焰就即刻上路,那只蛊一直躁动不安,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若是只传音蛊就方便多了,奈何蛊王可遇不可求,阴相思估计都舍不得给他。

路赶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接近蛊所在的位置,是片山林。

花焰有些犹豫,怕被埋伏,就见一道黑影先掠了进去,花焰不由道:“你等等……万一……”

算了,他艺高人胆大吧。

没过多久陆承杀便回来道:“里面有人在寻探,还有人受了伤在躲避。”

花焰道:“受了伤的人在哪?寻探的人多吗?”

陆承杀大概跟她说了下,花焰心里便有数了。

等她过去时,正看见尤为天藏在一个山坳间,被低矮的树丛遮掩,她用手拨开树丛,尤为天身受重伤满身狼狈,眼眸猩红,眉心那根红缎带都歪歪斜斜,看见她,他略挑了一下眉道:“圣女,你来得好慢。”

花焰没好气道:“来就不错了!你怎么搞的。”

“如你所见,被追杀……”尤为天嘶了一声,“好巧不巧,我蛊半天前刚反噬,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花焰翻出一瓶能勉强克制蛊毒的药,还没丢过去尤为天便道:“没有用,我老毛病了,一般药压不住的。谢谢你那颗银环蛇果,帮我续了点命。”

她只好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你?说好,可就这一次人情。”

尤为天撇嘴道:“可真小气。先救我出去吧,这鬼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

花焰道:“哦好,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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