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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万物天残余依旧在宇宙星海之中漂浮,此事阮慈是早知道的,但她没想到柳寄子竟会将阮容带来这里,而太一君主竟没跟着她一道进来。只是将她送入青华万物天那破碎的灵炁屏障之中,便化为清风消散无踪。虽说他必定留有后手,随时可以再度化现,但阮慈还以为他会继续跟在自己身侧,免去无谓波折。只能说道祖盘算,并非外人所能猜测,实在是图谋深远,这些道祖究竟是何立场,阮慈到现在都不敢完全下定论。

这并非她第一次来到道祖内景天地残余,此前在阿育王境,阮慈亦是别有一番奇遇,阿育王也只是无限接近道祖而已,其内景天地哪怕已然残破,却也依旧是极为广阔,大道法则也和外界有所不同。青华万物天更是生机浓郁,若非其外形明显残破,也没有道韵屏障,根本看不出其主已殁,阮慈没入灵炁屏障之后,便已察觉到那大陆上的浓郁生机,只见得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林间鸟兽处处、生机勃勃,若非神识扩散而去,并未发觉任何超凡力量,几乎要以为此处乃是青君别院,主人尚且安好,只是暂时避居别处了。

此处的大道法则,也和别处卓然有异,生之道韵堂堂皇皇,压制住所有其余大道法则,甚至连时间法则在此地都被压制到了最低点,极近于无。若非阮慈对生之道韵也大有造诣,恐怕刚入此地,便会感到自身法力受制,会有一中乍然溺水的窒息感。便是此时,也觉得一身本领去四五分,太初道韵大感棘手,难以运使,不由忖道,“倘若我没有灭杀青君阮慈,此时应该便会觉得修为大进,大道法则有利于我,此处是我的半个洞府了。”

不过即便青君阮慈已被灭杀,此处和她仿佛再无关系,但她神魂之中,青君那真灵碎片并未离去,此时依旧在兢兢业业地汲取灵炁,调理法则,对阮慈来说,依旧有和本地可以融通的凭借。在这生之绝境还算是能够自如行走,若是洞阳道祖肯将东华剑真身和她一起送出来,此时阮慈对本地的掌控也会更强一些,太一君主刚才寻找此地也会更加容易。不过她此刻倒是明白,为何太一君主不肯进来了,这里时间法则极近于无,除却剑中之外,其余人进来之后只能逗留极短的时限,便要赶紧离开,否则灵炁无有补给,倘若连离开此处的法力都凑不起来,那么说不得便会化为一团浓郁生机,彻底融入此地。太一君主化身入内,很快便会折损,若是真身入内,便要改变此地的法则强弱,这块残片之所以能够跨越亘古依旧生机盎然,便是因为时间从不曾真正流逝,只怕太一君主一到,便会立刻沧海桑田,流逝灵炁,甚至当场化为飞灰也未可知。

“容姐并非剑中,柳寄子带她进来做什么?”

阮慈心下也是有些好奇,“洞阳也算是青君之子,他得到的是青君的哪一部分,能否驾驭东华剑,他是把这部分传递给了柳寄子么?否则柳寄子进来也不能久留。”

在此地她神念受限,因大道法则不同,感应功法也没那样管用,在空中将周围地理看清之后,并未发觉线索,又飞了一会,察觉到法力流逝的速度比想得更快一些,便不敢再浪费法力,先落到山间,忖道,“太一把我送入此地,无非是催促我重拾青君化身的缘法,将这残片中的青君本源汲取,如此一来,我会更加接近洞天,倘若将青华万物天完全消化,其中包含的气运因果,或者也足够我踏入洞天边缘,不过我成就洞天之机,依旧是要落到琅嬛周天的大劫之中,我这一身道途,都在琅嬛周天之内,成就洞天的机缘注定也在其中,与劫数对应,无法取巧回避。”

周天大劫已是不远,时间长短只在太一君主一念之间,阮慈此时实在已是没有多少主动,只能见步行步,此时难得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便暂不忙着去寻阮容,在一个小湖边抱腿坐着,将前因后果又再粗略思忖了一番,过得一会,索性将思绪全部清空,只是望着这竹林碧水的美景,怔然良久,仿佛将心灵中的杂念全都涤荡干净,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突地又奇道,“我从前似乎来过这里。”

她第一次来到青华万物天时,仿佛的确就是落在这里,那时还因提起洞阳道祖的名讳,使得他的道韵延展过来,令青君十分提防。当时阮慈还以为青君和洞阳道祖是纯然敌对的关系,如今始知他们乃是母子,而且青君之死,方才蕴含了洞阳生机,自己偶然失语,或许还是洞阳道祖第一次有机会和青君接触,否则二人道途纯然没有交集,倘若太一君主不愿成全,根本就没有见面的可能。

青君心中,效忠阴阳五行道祖,要维护宇宙平衡的那一面,已然在从前那一刻慨然解体,她心中桀骜不驯的一面,便在点化洞阳时都注入其中,阮慈倒不觉得她自相矛盾,人心素来复杂无比,更何况道祖?她轻抚身下如茵绿草,轻轻说道,“其实你当真愿意复活么?或许也并不然吧,太一君主爱的只是你的一面,他为的也是自身的道途。”

微风吹过竹林,将那叶片吹得萧萧作响,似乎便是青君的回答,阮慈又道,“你和涅盘现在都在虚数之中窥视着我们罢,只是看不太清,现在我来了这里,曾是你的内景天地,又是虚实分野最不明显的地带,你应当能瞧见我,听见我了。你为何不把握机会,重新给我中下因果呢?”

她和青君之间,所有因果都被自身斩去,阮慈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太一君主带她入内,自然不会寄望于阮慈老实行事,他谋算万全,不论阮慈是否留有后手,应该都有必胜之道。涅盘道祖还是旧日宇宙残余,在恒泽天照旧能搞风搞雨,她跌入青华万物天,青君残余没有丝毫反应倒奇怪了。只是这残余究竟更倾向洞阳还是太一,便非阮慈所知了。

“柳寄子现在还藏在青华万物天内,看来你并不讨厌他,也许太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反给他人做了嫁衣裳。难怪他这么着急把我带来此处,但洞阳又为什么会答应他呢?不该给柳寄子多争取一些时间么?——啊,是了,时间,太一君主怎么会缺少时间呢……”

连洞天斗法都无有体验,便要在道祖斗法中落子,阮慈也觉吃力,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见四周依旧一片萧然,并无回应,便暂且停了下来,起身道,“你既然不愿理我,那我就先去找柳寄子他们了。”

正要举步往山林深处随意而去,却见小湖上方,雾气渐浓,那奇异灵炁翻滚起来,无数亮光逐渐飞出,形成一道道人影,仿佛一个少女的身形,从远而近,每一步都被留下了亮光身影,其身后拖曳着一条长尾,正是阮慈上次到此的形象,随后她身后灵炁,重新化为一只手,向着林间抓去,阮慈不由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大手抓去的方向,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闪着亮光的模糊人形,正是青君形态,她轻轻一挥袖子,敌住了那只大手,嘴唇翕动,仿佛说了什么,阮慈细读唇语,她说的是‘我认得你’。

“我认得你……”那时的青君,已认识了自己日后的血脉传承……

阮慈不由轻轻念诵,“我认得你。”

再抬头看去时,却只见那人形不知何时,已转眸望着她,嘴唇依旧翕动不休,仿佛在重复着阮慈的话语,又像是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的发现。

她一步步向阮慈走来,那无声的话语似乎已震动灵炁,发出声响,令阮慈毛骨一阵悚然。“我认得你,我认得你,我认得你……”

眼看若被她走入身躯内,或许便是夺舍之局,阮慈思前想后,将银牙一咬,却依旧是不闪不避,轻笑道,“是呀……我认得你。”

她反而向前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