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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你想杀了我吗?”

沈退神情平静到仿佛此刻正被人威胁着生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年朝夕提剑看了他片刻,突然道:“你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吧。”

她弯腰捡起剑时那示弱般的呻吟,他靠近时那恰到好处的“醒来”。

她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全都看在眼里。

年朝夕直视着他,沈退没有说话,可那态度几乎就是默认了。

年朝夕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喜是怒,只平静问道:“沈退,愚弄我很好玩吗?”

沈退没有解释什么,只微微仰着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一副引颈受戮般的姿态道:“我现在动弹不得,你若是想杀我尽管动手,我不会反抗。”

他做出了一副一心求死的姿态来,但年朝夕一个字也不信他。

对上年朝夕怀疑的视线,沈退却突然说:“很多年前,我曾经差点儿冻死在雪地里。”

年朝夕视线一凝。

沈退紧盯着她,继续道:“那时我冻得神志不清,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恍惚间看到一双手拉住了我,我以为那是天上的神明仙人,然而等我醒来时,医治我的医者告诉我,那其实是我在人间遇到的贵人。”

他死死盯着年朝夕。

而在他的视野中,年朝夕神情一点点平静了下来,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丝毫的反应。

沈退见状苦笑一声,说:“如今我异想天开,想试试当年的贵人还肯不肯再对我伸出手。”

可是,当年那个寒冷的冬夜里,他的贵人愿意伸出手将他从雪地里拉出来,而如今,他的贵人只会毫不犹豫的提剑走向他。

他抬起头,视线里年朝夕的面容依旧平静,对他道出当年的事情没有丝毫惊讶。

沈退执拗地看着她,问道:“兮兮,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救我的那个人是你?”

年朝夕看了他片刻,突然嗤笑一声,问:“你发现了当年那人是我,所以后悔了,若是你从始至终都没发现我就是那个人,你还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吗?”

沈退一愣。

年朝夕却不管他,她回忆着小说中到了后期翻云覆雨谋算天下的那个沈退,自顾自道:“大概是不会的。”

她缓缓道:“你问我当年为什么没告诉你救你的那人是我……”

她回忆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平静道:“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大概是在想,这么小的一个少年,我又何必让他背负这么重的恩情背负一辈子,倒不如当做不知,放他痛痛快快的活着。”

沈退猛然听见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谁翻搅一般疼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那闷痛之下居然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他怕她因为那污浊的血迹厌恶于他,慌忙伸手擦拭嘴角的血,茫然的视线之中,手心沾染了成片的血,红的刺目。

年朝夕的声音仍旧在他耳边,时轻时重。

她低声问道:“沈退,你告诉我,你如今活的痛快吗?”

你活的痛快吗?你活的痛快吗?

这句话魔怔一般回荡在沈退耳边。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概真的是受伤不轻,每次咳嗽都有血色从嘴角渗出。

他粗鲁地擦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抬头看向她,声音嘶哑道:“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我绝不反抗。”

年朝夕眯了眯眼看了片刻,突然抬脚走了过去。

沈退一动也不动,只有视线随着她移动。

年朝夕走近,用沈退的佩剑抵住他的胸口,正好抵在他胸口那处两百年未曾愈合的伤口上。

沈退闷哼了一声。

年朝夕连头也没抬,指间微微用力,平静道:“这便是两百年前,魇儿在你身上了留下的伤口?”

沈退低头看了一眼,哑声道:“是。”

年朝夕的神情变得晦涩了起来。

她手上不自觉的微微用力,盯着那被自己掌控的剑尖,盯着剑尖之下被衣裳掩盖的伤口。

这个人现在似乎真的是受了重伤,这一点他居然没有骗她,而只要她现在动手剥出他身上魇儿的妖脉……

她手上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沈退的神情一点点痛苦了起来,直到“嗤”的一声,剑尖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沈退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浓烈的血腥味散开,混合着刚刚沈退吐出的血,一片污浊的气息。

年朝夕突然回过神来。

她手指轻轻按了按剑柄,看着陷入他血肉的剑尖,无动于衷。

而正当她准备做些什么时,侧方有破风声响起,年朝夕神情一凛,立刻抽剑侧身劈过。

尖利的叫声传来,年朝夕转头一看,看到一个浑身乳白色的怪物被她劈在了地上,正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前爪惨叫连连,而哪怕是这样,它却仍旧贪婪地看着沈退,或者说……看着沈退身上流出来的血。

这怪物和困龙渊中那些在白雾里袭击他们的怪物十分相似。

年朝夕这个念头刚闪过,不远处又是两个怪物扑了过来,年朝夕来不及多想,提剑劈了过去。

这里的怪物显然比困龙渊中的怪物要聪明的多,三只怪物发现单打独斗不是年朝夕的对手,居然还懂得合作。

而不多时,年朝夕居然还发现它们的目标居然都是沈退,或者说,是沈退身上的血肉。

它是被……血液吸引而来的?

年朝夕突然面色大变。

坏了!雁危行!

雁危行掉下来的时候特意护着她,沈退都摔成这样了,雁危行不可能毫发无损,他若是昏迷了过去,周身还有能吸引那怪物的血迹……

年朝夕的面色徒然难看了起来。

她下了狠手斩了那三只怪物,回过身径直将沈退的佩剑扔在了他身上,随即转身就走。

沈退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即哑声道:“兮兮,你连杀我都不屑动手了吗?”

年朝夕冷冷道:“我可不只是要杀你。”

她想对沈退动手,为的是魇儿的妖脉,而若是在这个地方动手剖出魇儿的妖脉,血腥味能有多重可想而知。

这些趋血而来的怪物,年朝夕能对付两只三只,能对付十只八只,但若是他们蜂拥而来,死的只会是年朝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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