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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

裴先勇一案开庭的当天。

素来着装低调的虞江月以一袭大红裙亮相法庭,誓将“老娘今天高兴”的大好心情昭告全世界。

虞友海没她那么夸张,但气色也是肉眼可见地好,全程嘴角没放下过。

而本该属于受害人家属的原告位,却是由代理律师代为出席。据说这位家属的经历颇为传奇,原本已经认定死亡了,却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

这则离奇的新闻本该引起一些讨论,可平义市民们近期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某条铺天盖地的广告吸引了过去——

公交站、地铁站、机场、火车站、商业中心、高楼大厦、地标建筑……凡是能够投放广告的地方,统统被某位神秘富豪承包了下来,24小时不间断地投放各种形态的白木槿,画面中,纯白的花瓣在晨曦的光辉中缓缓盛开,枝叶舒展到一半,顿然停止,紧接着画面回到最初的样子,周而复始。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地址,仿佛仅供懂的人观看。

广告仅上线一天,就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热火朝天的议论,人们纷纷猜测花朵背后的寓意,以及究竟是哪位富豪如此大手笔又如此低调,连名字都不愿透露。

各种揣测的声音吵成一片,无法达成一致的结论。

而对于投放广告的富豪本人而言,这仅仅是订婚前最简单的一步。

这几天光是婚前的协议,律师就前前后后拟了七八版,今天终于即将敲定最终版本。

三个人坐在草坪的太阳伞下,律师先大致说了遍修改的地方。虞度秋摘下墨镜,从头翻阅了一遍,觉得没问题,递给柏朝:“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

柏朝没接:“我不需要你的财产,离婚的话我净身出户。”

虞度秋狠狠捏了他的脸:“还没结呢说什么离啊,对你负责才签婚前协议,以后还要签婚中协议、婚后协议、落日条款……每一个时间段都给你保证,让你安心。乖,拿去看看。”

柏朝只好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诧异道:“你要把实验室和公司给我?为什么?”

虞度秋:“Themis项目本就是借用了你妈的研究数据才成立的,不给你给谁?由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你妈一定会很高兴的。项目那边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就能重启,外公已经找市长协商过了,他会重新出山担任顾问,确保项目稳步开展,预计五年内初见成效。”

“可我没有管理经验……”

“这有什么。”虞度秋笑嘻嘻地趴到他肩上,“你可以聘请我当你的秘书啊,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跟你到办公室去,门一关,咱们——”

柏朝及时掩住了他的嘴,瞥了眼律师,后者早已识相地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空。

“总之你不用担心,斐华他们都会帮你的。”虞度秋坐直了,认真看着他,“你想一辈子当我的保镖,我当然也乐意,但我认为你的才华远不止于此。脑机接口在医疗、生物、娱乐等方面都有巨大潜力,是很值得投资的新兴产业,能造福无数人,我想,这也是你妈深耕这块领域的原因,要不要接下这根接力棒,全凭你做主。”

柏朝沉思了数分钟,虞度秋也不催他,只是用一种“答应我答应我”的期待眼神看着他,让人招架不住。柏朝最终破功:“你都搬出我妈了,我还能说什么?”

虞度秋欢呼了声,接着说:“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后面还有活动策划师、蜜月设计师、婚宴厨师……一大堆人要见呢。”

柏朝听得都头晕:“等等,不就是订婚吗?我以为我们和家人吃个饭就行了?”

“你可是嫁入豪门,宝贝儿。”虞度秋道,“不搞得风风光光的,人家还以为我闹着玩儿呢,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认真的。”

柏朝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改个夫姓?”

虞度秋真思考了起来:“虞朝……唔,不太好听,你想改回你家人的姓吗?”

柏朝在协议上签上了名字,摇头:“算了,听习惯了,没什么不好,我也不需要继承家里的香火。”

“行,那接着看订婚宴的场地。”虞度秋送走了律师,向远处招了招手,周毅和娄保国立刻放下一名策划师进来。

“我新买了艘游艇,载我们和宾客去新买的小岛上,这样能避开大部分媒体。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原来那艘打捞不起来了吗?”

“沉没的位置太深了,而且就算打捞起来,修复费用足够再买艘新的了。”虞度秋叹气,“船沉了也就算了,可惜了我那套棋,那可是大师用过的古董。”

这时,摆放在桌上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紧张。

“我妈打来的。”

“外公打来的。”

“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结果不理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打电话告诉我们。”

“也对。”

两人同时接通电话,虞度秋喊了声:“妈?审判结果怎么样?”

虞江月明显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激动:“死刑,当庭宣判,叫上小柏,我们去告诉你岑阿姨,现在就去!”

一小时后,从法庭直接出发的几辆车抵达了墓园,虞度秋和柏朝先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虞江月的车便迎了上去,却没想到后头还跟着辆警车,下来的也是老熟人——

纪凛是奉彭德宇之命来的,局里现在就他一个停职的闲人。穆浩则是冯锦民派来的,让他先做点不费体力的简单活儿,慢慢归队。两个人替领导全程旁听了审讯,一会儿还得回去写报告,毕竟裴先勇的案子虽然尘埃落定了,但裴鸣、杜书彦、洪良章等人都还没判,新型毒品的买家们也尚未全部落网,他们还有的忙。

柏朝准备了花,随虞江月和虞友海一块儿走进墓园。

虞度秋走慢了两步,落在后头,手肘碰了碰穆浩的胳膊:“喂,怎么样?”

“嗯?挺好的啊。”穆浩以为他问审理的过程,说,“证据确凿,裴先勇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你聘请的律师也很专业,过程很顺利……”

“谁问你这个了。”虞度秋朝他使了个眼色,“我问你和纪凛怎么样了,听老周说,寿宴那晚你们发展得不错?后来呢?”

穆浩一愣,然后苦笑:“度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别人的八卦我还懒得问呢。”虞度秋瞄向走在斜后方的纪凛,正好抓住他偷瞥的眼神。纪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扭过了头。

“他怎么不走在你旁边?”

“我不知道,他好像躲着我。”穆浩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晚之后我几次邀请他吃饭,他都说忙,可他不是在停职期吗?忙什么呢?”

虞度秋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没有啊。”穆浩顿了顿,“我该做点什么吗?”

“这取决于你想不想,如果没那个意思,就趁早拒绝他。”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穆浩没了声,往前走了十几步,冷不丁地说,“但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平地一声惊雷,差点把虞度秋劈得外焦里嫩,活见鬼似地瞪着他:“你说他什么?”

“可爱啊。”穆浩不明所以,“你不觉得吗?”

虞度秋望向纪凛——一米八往上的高个绝对与可爱不沾边,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的脾气更是与可爱无缘,唯一能勉强称得上可爱的,大概是他长得还算清秀的脸。

但这个形容词无论如何也不该从穆浩嘴里说出来。

这家伙的词典里只有正与邪,根本没有美与丑,虞度秋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就听他夸过自己的颜值一回:“你还挺白。”

朴实到让人没法接。

“很好,保持这个想法。”虞度秋拍了怕他的肩,“你过几天不是要过生日了吗?现在就去邀请他吃饭,说到他答应为止。”

穆浩:“他不会嫌我烦吗?”

“相信我,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烦的。如果他躲着你,那一定是你做的还不够。”

穆浩对这句话深表怀疑,但他认识的人里没有比虞度秋情感经验更丰富的了,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好吧,我去问问他。”

纪凛正好端端走着,突然就被穆浩堵住了去路,逃都逃不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穆浩出了奸计。可他根本来不及找虞度秋算账,后者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到前头去找自己的对象了。

岑婉的墓碑如同上次来时一样整洁干净,摆上新鲜纯白的木槿后,更显素雅了。柏朝简单地用湿巾擦拭了一遍大理石碑,遗照上的女子笑容温婉依旧。

“婉婉,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带着你儿子来看你了。”虞江月刚才还满脸喜悦,这会儿迅速红了眼眶。

虞度秋边给她递纸巾,边埋怨:“您上回来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联手瞒我那么久,要是岑阿姨知道,肯定心疼我。”

虞江月破涕为笑:“就你嘴贫,来给你的岳父岳母磕个头。”

“不是岳父岳母。”虞度秋规规矩矩地双膝跪下,“是公公婆婆。”

虞友海一时不解:“有什么区别?”

虞江月率先明白了,意味深长地望向柏朝,冲他挑起细长的眉梢:“?”

柏朝掩嘴轻咳了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毅与娄保国当场呆滞,神魂恍惚了许久,大脑才慢慢消化了这个说出去能吓死一大片的惊天秘密。

王阿姨诚不欺人,是他们愚昧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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