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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可思议地互瞧了一眼,同时迅速掏出手机,争分夺秒地将这一劲爆八卦分享给赵斐华。

谁知却得到了更震撼的答复:[你们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承受了多少压力你们根本不会懂!]

娄保国发消息的手都在哆嗦:[其实我我我平时喊大哥还有点不服气……现在我心服口服……]

周毅则苦思冥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女儿解释,她为这对新人手工缝制的订婚礼物似乎有点小小的误差,拿捧花的娃娃不应该是她的柏哥哥……

虞度秋磕了三个头,最后拱了拱手:“您二位放心,往后余生,就由我来给他一个家吧。过几天我们订婚,您二位来不了,没事,酒我带来了,先敬你们一杯。”

虞友海笑了:“臭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毕竟是要成家的人了,得稳重一点。”虞度秋开着自己的玩笑,将准备好的酒杯摆放在墓前,一一倒上酒,最小的那杯则倒上了果汁,“妹妹年纪还小,就别喝酒了。”

柏朝啼笑皆非,看着他表演完了敬酒的全套流程,最后扶他起身,拍去他膝盖上的灰尘:“本来挺难过的,被你一闹,心情好多了。”

虞度秋喝了自己的那杯酒:“本来就是高兴的日子,苦着脸干什么?我要是能娶到我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柏朝无话可说,幸好纪凛不在这儿,否则免不了一番唾骂。

两位长辈虽然暂时被逗笑了,但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抹着泪痛斥刚被判死刑的裴先勇,看样子得骂上祖宗十八代,一时半会儿骂不完。

虞度秋担心柏朝也触景伤情,拉着他暂时退到一边去,恰好撞上了赶过来的穆浩和纪凛。

两个人并排走来,纪凛脸色微红,看样子是被逼无奈答应约饭了,上来就冲背后主谋发火:“虞度秋,你——”

虞度秋哥俩好地勾上他的肩:“纪队,走,陪我去转转。”

“转个屁,这里是墓园,又不是公园。”

“别这么暴躁啊,穆浩刚还夸你了呢。”

纪凛一愣,音量立刻降低了,支支吾吾地:“他……夸我什么了?”

“嗯?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哦,那我也不告诉你。”

“喂!你是不是欠揍——”

虞度秋笑着躲开拳打脚踢,带着他们七拐八弯,看似没有目的,却在一处新立的墓碑前停下了。

纪凛看见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脚步瞬间刹住,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你什么时候给他买的墓?”

照片中是一张男人的正面肖像,粗眉深目,鹰钩鼻突出,嘴角勾起一个十分细微的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

照片之下的名字,是他曾经的本名:杨争金。

“前阵子苓雅找到我,说杜书彦想给他买个墓,她不会操办,裴卓又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只好找我帮忙,正巧,我也有这个意向。”虞度秋指了指旁边的墓碑,“那儿是他父亲的墓,我把他们安葬在了一块儿。”

纪凛扭头一看,旁边果然是杨永健的墓碑。

穆浩问:“可是费铮不是已经坠海了吗?里边埋了什么?”

虞度秋耸肩:“他的戒指,一些遗物,还有你们在他的公寓找到的那幅未完成的画,我给他烧了。他把那幅画里的羔羊当做我,相当于我给他陪葬,他总该满意了吧。”

纪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用自己陪葬……你还真是唯物主义者,一点儿都不怕啊。”

“这有什么,他难道还能从海里爬出来掐死我?”虞度秋满不在乎,转头吩咐,“老周,我让你拿的东西拿了吗?”

周毅“诶”了声,忙不迭地将一袋东西递交给他。

虞度秋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糖,放到墓碑前。

纪凛认出了品牌,是费铮平时常吃的那款,不高兴道:“他害得穆哥那么惨,你还带他爱吃的东西来祭奠他?”

穆浩倒是不介意:“度秋是想跟他一起庆祝裴先勇被判刑吧?一码归一码,费铮也是受害人之一,这事儿的确值得庆祝。诶,如果这一天来临得早一点,或许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

柏朝摇头:“他的结局不光是裴先勇导致的,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是活不久的,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穆浩:“还有爱,裴先勇就败在了你母亲对你的爱护上。”

虞度秋放好糖起身,闻言笑了:“不得了,居然听你谈‘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的确不太懂,可能无法靠爱去拯救别人。”穆浩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但我可以燃尽自己去照亮别人。”

虞度秋哈哈一笑,指着这个一脸严正的小警察,对其他人说:“这家伙从高中起就这样,傻得要命。”

纪凛立刻挥起拳头反驳:“哪里傻了?就是要有穆哥这样的觉悟才能当一名好警察。”

穆浩欣慰道:“我就知道小纪会理解我,度秋,还记得去年案发前,我说要给你打电话吗?”

时隔一年,许多事都已经淡忘了,虞度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我可能遇上了麻烦,万一我出了意外,你可以去找小纪,他是我见过最有韧劲和勇气的人,一定会追查到底。结果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我就出事了。幸好你们最终相遇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虞度秋微怔:“……等等,所以你一开始找我,是想让我联系纪队?”

“是啊。”

“也就是说,你发现异常后的第一时间,想嘱托的人是纪队?”

“对啊,有问题吗?”

虞度秋看了他片刻,又看向呆住的纪凛:“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没有在一起!”纪凛极力否认,“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随你们。”虞度秋躲开纪凛的正义铁拳,跳入柏朝的保护圈内,从袋子里取出剩下的东西,一一分发给他们三个,“办正事,来,我们还没好好庆祝过案子告破呢。”

纪凛凝重道:“还没完全告破,杜书彦有个会所,专门接待买货的客人,我们去查的时候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有几条漏网之鱼没抓到,等我复职了还得继续调查……操,这什么东西?”

穆浩举起手中包装花花绿绿的管状物,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是……礼炮?”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巨响,无数玫瑰花瓣般的红色纸片从礼炮中炸出,轰向半空,接着如血雨般飘然落下,覆盖了费铮的墓碑。

纪凛:“……”

刚祭奠完人家,紧接着就在人家坟头放炮庆祝,哪怕费铮十恶不赦,虞大少的行为也足够天打雷劈了。

“幸好是座空墓。”刚刚还说不该祭奠的纪凛捂住脸,居然有点替费铮感到不幸,“否则我真怕费铮跳出来掐死你。”

虞度秋纵声大笑:“你们也快点放,不然一会儿管理员来了,要赶我们走了。”

柏朝二话不说,随他一块儿发疯,礼炮声再度“砰!”地炸开,响彻天际。

纪凛和穆浩从来没干过这种缺德事,犹豫着要不要效仿,远处已经隐约传来管理员的怒骂声:“谁他妈在这儿放炮仗?!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虞度秋拉起柏朝就跑:“我们手里可没礼炮,你俩自求多福吧!”

好一个狡诈奸商!纪凛恨得牙痒,但还是下不定决心。心理上他是想放的,可道德上那关过不去。

就在这时,穆浩突然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礼炮,左右开工分别拧开,“砰砰!”两声巨响后,漫天的“花瓣”飘落在他们二人之间。

纪凛看懵了:“穆哥,你……”

穆浩将空筒丢进垃圾桶里,说:“我知道你想放,我也想。没事,要是有什么报应,也是报到我头上。费铮害了那么多人,还害你为我担心那么久,这是他应得的。”

纪凛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语。

突然之间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虞度秋或柏朝做坏事,两个人总是互相纵容。

有一个为自己而破例的人,谁能不动容呢。

管理员很快发现了他们俩个背锅的替罪羊,但瞧见他们一身警服,也不敢说什么,教育了两句就放过了他们。穆浩却执意要收拾礼炮放出的纸片,借来了扫帚和簸箕,勤勤恳恳地将费铮的墓地打扫干净,纪凛帮他一起,两人很快完成了清扫任务,追上了成功逃跑的虞度秋与柏朝,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虞江月和虞友海将判决结果带到之后,也准备回去了。他们在墓园门口挥手告别,虞度秋高声大喊:“纪队!大后天我的订婚宴,记得来!还有我拜托你的事,千万别忘了!”

纪凛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早就给你办妥了!”

柏朝听见了,问:“什么事?”

“秘密。”虞度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冲他眨了眨眼,“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平义市的秋日午后,车子驶过公交站台,恰逢广告灯箱内的一朵木槿花缓缓舒展枝叶。与它相隔不到十米的对面站台、五十米外的商场广告牌、一百米外橱窗里的电视机……无数朵纯白的鲜花竞相盛开。

倘若有心人驻足观赏,会惊奇地发现,这些屏幕中的花朵并非重复着同样的画面,每一次盛开,花瓣与枝叶都比上一次舒卷的幅度更大,背景的天光也比上一次更亮。

朝阳初升,花期将至,全城静静等候着一场盛大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