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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郎憔悴,金屋藏娇◎

杨甯定了定神:“你想问什么?”

俞星臣微微一笑。

灯影下, 俞星臣的面容看着格外苍白。

这几日他忙于公务,费心调度,未免乏了神, 以至于那病尚未痊愈。

但偏是这样,却透出了几分“沈郎憔悴不胜衣”之态, 更添了些令人心折的别样气质。

杨甯心头一酸, 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之感。

两世了, 她始终没真正得到过俞星臣。

虽然是她自己放弃的, 但是这种珍爱之人近在眼前, 却再不能再肆意亲近的感觉,令人心如猫抓。

她确实是贪心的,两头都舍不得, 想要权势,也想要他。

杨甯觉着,得陇望蜀, 贪心不够, 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三哥哥笑什么, ”她的语声里多了几分昔日的娇嗔,“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这几日太过操劳了?”

俞星臣抬眸。

他的眸色很平静, 并没有昔日那种温和,就像是一泓秋水。

他越是如此, 杨甯越是放不下。

“无碍。”俞星臣开了口:“多谢关心。”

杨甯垂眸:“你跟我生分了。”

俞星臣的唇角一勾, 又凝住:“我什么时候跟姑娘亲近过。”

杨甯微震。

这本来是她所求的, 之前更是借着他去府里请杨仪给俞鼐看病, 不由分说将责任推给他们。

可如今……

杨甯敛了笑:“是, 从来不曾。”她让自己清醒过来, 别再贪恋那一时的温柔:“那么,三爷到底想问什么呢。”

“我想问的是,”俞星臣望着杯中澄澈的茶色,淡淡道:“姑娘先前是真心跟我好,还是有意……玩弄。”

杨甯屏住呼吸。

俞星臣道:“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真心真意想要求娶,也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倒反而得罪了姑娘?就算是要断,我也想死得其所。”

杨甯听见“死得其所”,忽地想起前世他浴血倒地之态。

她一咬牙:“你并没有得罪,只是我心里过不去。谁叫你、把杨仪看的比我重呢。千里护送,又怕她有碍,巴巴地安排身边人……你知道我跟她不合,你却每每跟她亲近,又为她在大通码头跟顾瑞湖争执,又三番两次请她去巡检司,待她简直比待我还好。”

这些话,当作跟俞星臣断了的原因而言,并不是真的。

但却的确是杨甯心里所想过的。她恼恨俞星臣跟杨仪多做接触,虽然知道杨仪未必对俞星臣有心,而俞星臣也并不知前世之事,但她还是不舒服。

俞星臣道:“这么说,你要跟我断,是因为仪姑娘。”

杨甯咬了咬唇:“一则是这个,二则,府里未必会答应你我之事。”

俞星臣眸色微动:“哦?”

俞家的身份地位,配杨甯,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是俞星臣不想多说。

他只是想听杨甯的“说法”。

杨甯道:“总之这件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试探过母亲的意思……好像另有安排。”

俞星臣盯着她,似笑非笑。

杨甯道:“你不信?”

“我信。”俞星臣回答。

两个人再度沉默,杯子里的茶都冷了。

终于,俞星臣道:“假如,我从此再不见仪姑娘,你愿不愿意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杨甯震惊。

她看向俞星臣:“你、说什么?”

俞星臣道:“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不喜欢我跟她照面,那从此我跟她再不相见,你觉着如何。”

杨甯哑然,她觉着俞星臣实在是急了,这样的法子也能提出来。

可是她要跟他断了的主因又哪里是这个。

“三哥哥……你并不是个容易为了别人而妥协的,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咱们之间……弄的难看。”杨甯斟酌着。

“难看。”俞星臣喃喃了声。

他定了神:“这么说,我方才的那个问题,你有了答案。”

杨甯狠狠地一咬唇:“我不是故意玩弄,我只是……身不由己。”

“不能挽回?”

“不能。”

博山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味,却叫人寸寸窒息。

良久,俞星臣道:“好,我已经明白了。”

杨甯低着头不敢看他。

俞星臣道:“那,今晚就到此为止。劳烦姑娘多走了这一趟,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了。”

别离在即,杨甯低头:“三哥哥,不管怎样,我心里仍是把你当作……”

俞星臣呵了声。

杨甯没有再说下去,把心一横,转身往外。

“甯儿。”

身后一声呼唤。

杨甯止步。

俞星臣问:“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吧。”

杨甯顿了顿:“不会。”

“那很好,”俞星臣点头道:“从此后,我跟姑娘再不相识,各自安好。”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唇角一动,似乎要扬起,又按捺。

今夜,杨甯是从漕运街那边出来的。

她借口回顾家,晚上却在顾荣儿家里,只因她先前改变主意要见俞星臣,可俞星臣不得闲,便约在晚间。

杨甯也觉着白天人多眼杂,正顾荣儿盛情相请,索性就歇在顾荣儿的家里,出入比在顾家更自在些。

杨甯回到顾家,顾荣儿已经歇下了,她自己进了客房,洗漱更衣。

今夜,是冬儿陪着杨甯出去的,青叶虽不知详细,可看她脸色冰冷如霜,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便一声也不敢问,只忙来忙去的伺候罢了。

杨甯将歇息之时,道:“顾家那边没什么事吧。”

青叶道:“没有大事,只有老太太先前派人来问姑娘可缺什么不曾,我只说姑娘睡下了。”

说了这句,青叶又道:“不过,那来问的老嬷嬷提了一件事,说是大爷把大公子训斥了一顿,说他没很用心在衙内的丧事上之类。”

杨甯听了这句,才道:“哼,又不是建功立业或马革裹尸那样死得其所的,又不是什么荣光的事,悄悄地办了也就行了,非得哄闹,也难怪大哥哥看不惯。”

青叶道:“姑娘说的是正理,就是她们说大公子这几日总在外头……晚间也不回,不知如何。”

杨甯不以为意:“横竖大哥哥不像是顾瑞湖那样胡作非为就是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着急,若是顾瑞湖活着的时候,把他管的严厉些,也不至于有今日。”

青叶小声道:“姑娘这些话可万不能叫人听见,还是别说了。”

杨甯本来也是这么想,可听青叶如此小心翼翼,她反而哼道:“怕什么,何况我只说给你知道。还能隔墙有耳不成。”

青叶才笑道:“这倒不会,隔壁是空的。我先前看过了。”

顾家长房。

顾朝宗望着面前的顾瑞河:“你这两日到底是忙什么?我叫你把司内的事情放一放,多用心在家里,操办好你弟弟的丧事,你怎么反而夜不归宿。”

顾瑞河道:“回父亲,近来有一个外地进京的旧相识,因还没在京内落脚,托我给他找房子,处理杂事,一时才耽搁了。”

顾朝宗不悦:“什么旧相识能比得上自家人!尽快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要本末倒置!”

“是。”

见顾瑞河答应了。顾朝宗才又问:“对了,之前那个婊/子怎样了?”

“回父亲,先前买通了负责押解的人,只说她半道病死,前两天……拷打了一阵,她捱不住,竟死了。”

“什么?”顾朝宗震惊起来:“我不是说别叫她痛快死了么?怎么我还没见着就死了?”

“她原本身上就有伤,加上押解的时候又的确患病,所以没撑住,又怕是瘟病,所以没有惊动父亲,只拉出去扔了。”

顾朝宗听他说的确凿,才哼道:“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倒也罢了,她死了也好,这会儿下了黄泉,自然给你弟弟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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