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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阑珊怔了怔:“你今天没有事?”

昨晚上给她温柔抚慰,赵世禛已经缓了过来,这会儿便向着她笑说道:“怎么了,盼着我走吗?”

阑珊道:“不是,我只是好奇。”

赵世禛凝视着她:“马上要除夕了,我也该歇一歇,自打你回来,也没有很陪你。”

他其实几乎一夜未眠,也怔怔地看了阑珊大半宿,望着她的睡容,只觉着甚是可爱,就如同举世无双的明珠,在他怀中,熠熠生辉的,且透着抚慰人心的暖。

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相看两不厌”,什么叫做“越看越爱”,他今日原本还有别的事情待办,但是目光描摹过她的眉眼,睡容中每一丝的细微神情变化,都牵动着他的心意,就像是越看,越把心底的爱意都给勾了出来,在眼中缱绻交织。

他无法挪开目光,更加无法离开她,怪的是,只有这般看着她,他心中那难以言说的苦楚跟烦心才不会来侵扰。

索性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天明。

阑珊见他目光之中满是柔情,心中也是一动,可又见他脸上毫无睡意,不由道:“你、你睡过了吗?”

赵世禛知道直说的话她又会担心,便笑道:“睡过了,也是才醒。”

阑珊有些疑惑且不信。

赵世禛靠近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下:“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阑珊当然也不会说是惦记着昨晚的事情,便只道:“宜尔在东宫呢,我怕她早醒了……见我还赖床的话,又给她笑话我。”

赵世禛这才笑了,偏揽着她道:“她未必会笑你,何况就算是笑,也不过是打趣罢了。”

他的怀中暖烘烘的,阑珊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往他怀里拱了拱:“五哥……”

赵世禛“嗯”了声,抚着她缎子般的长发:“怎么?”

阑珊话到嘴边,却只说道:“五哥,你得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的。”

赵世禛的手势一停,继而又慢慢地梳落:“为何忽然这么说呢?”

阑珊道:“五哥还记得我出京往东南海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赵世禛微怔,垂眸道:“你是说……”

阑珊认真道:“你怕我出事,才不许我外出的,你怕我出事,便对我说,我不是一个人的命,我是跟你同命的。”

赵世禛猛地一震。

阑珊听着他的心跳,随着她这句话,鲜明地跳漏了一拍。

“现在,我也要跟五哥说,”阑珊将脸贴在靠近他的心的地方,轻声道:“这句话依旧是真,我仍是跟五哥同命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她的声音很轻,但透着百折不摧的坚韧。

赵世禛有些口干舌燥。

他隐隐地听出阑珊话中的意思,却不想去深究。

阑珊慢慢抬头看向他:“所以,五哥一定得好好的,你还有我,还有端儿。”

两人对视之中,外头隐隐地有说话声音传来。

阑珊听到似乎是端儿,忙一笑,小声道:“不得了,那孩子先醒了。别叫他看见。”

赵世禛见她要起,便笑着把她又抱回去:“看见又怎么样?”

阑珊道:“五哥别闹,叫端儿看了不像话。”

赵世禛不由笑道:“这话是胡说。”

阑珊轻轻地捶了他一下:“快起来!”

赵世禛顺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才说道:“你放心。”

阑珊正要披衣,闻言回头。

赵世禛倾身,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亲:“这么好的姗儿归了我,我自会好好惜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阑珊双眼微红,目光交缠之际,她主动俯身过来,在赵世禛唇上一吻,轻声道:“你说的,我记住了。”

赵世禛看着她微笑之态,怦然心动。

才要把她抱回来,外头响起轻轻地咳嗽声,听着是西窗。

赵世禛无奈,没好气地转头道:“知道了!”

等两人洗漱整理妥当,出来外头,端儿却不见了,原来是郑适汝那边儿早起了,端儿起了后先来见阑珊跟赵世禛,偏两人没起,端儿便急不可待的先去找宝言了。

赵世禛喝了一碗粥,只吃了一块茯苓糕,便对阑珊道:“你慢慢地不要忙,我先去乾清宫请安。”

阑珊点头:“等我叫了宜尔一起过去。”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

赵世禛在往乾清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容妃。

其实他在路上的时候心中就想过,要不要去一趟瑞景殿,可转念一想,到底还得先去探过皇帝再做打算。

只是想不到竟然跟容妃撞了个正着。

自从跟容妃决裂后,平日就算见了面,赵世禛也都是表面功夫,行了礼之后走就是了,可因为昨晚上皇帝的话,让他的心情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没有办法再将容妃视而不见,就如同之前废后安排宫内行刺,他不能对容妃的安危置之不理。

“参见母妃。”赵世禛上前行礼。

容妃却仍是淡淡的:“你也是要去乾清宫的?”

赵世禛眼神复杂:“母妃也这样早。”

“不早了,”容妃吁了口气,道:“这已经是晚的了。”

她说了这句便打量赵世禛,忽然道:“你昨晚上睡得可好?”

“啊……”赵世禛不知她为何突然冒出这句,微怔之下道:“还好。母妃呢?”

“我?”容妃笑道:“我没睡好。”

这个答案令人意外,赵世禛问:“母妃为何没有睡好?”

容妃却只笑了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年纪大了,觉便少了,总觉着不知什么时候,一觉下去就可能长眠不醒了似的。”

赵世禛戛然止步。

容妃走了两步回头:“怎么了?”

赵世禛顿了片刻才道:“年关将至,母妃不可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容妃笑道:“那好吧。”

两人说话间到了乾清宫。进了内殿。

雨霁正伺候皇帝吃药,见两人来到才忙退到了旁边。

皇帝靠在榻上,转头看着两人,道:“难得,今儿你们母子一块儿来了。”

容妃道:“正好在路上碰见了太子。皇上好多了吗?”

皇帝道:“比昨儿好了很些。”

“这臣妾就放心了,昨儿晚上本想来伺候的,可又怕皇上不喜欢。”

“爱妃有心了。”

赵世禛在旁边垂手站着,见皇帝的精神果然比昨天发病之时要好很多,就稍微松了口气。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太子,承胤呢?”

赵世禛忙道:“回父皇,待会儿太子妃会带他一块儿来。”

“嗯,”皇帝一点头,“朕这里没事儿,你先去吧。”

赵世禛听了这话心又一紧,下意识地看了容妃一眼。

皇帝特意叫他走,是不是有话要跟容妃说?

他当然是担心的。

容妃却若无其事地微笑道:“这儿有我伺候着皇上,也算是替你尽心了,何况待会儿太子妃也就到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一直守着就是尽孝的。你只管去吧。”

赵世禛闻言,只得行礼,暂且退了出来。

乾清宫内殿,皇帝笑对容妃道:“你瞧,到底是你的儿子,你说的话,比朕说的都管用。”

容妃道:“皇上错会了意了,明明是太子不放心您才想留下照料的,怎么偏推到臣妾身上呢?”

皇帝笑了两声,又细看她脸上:“你的眼底有些发青的,总不会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吧。”

“若说了解臣妾,还得是皇上。”容妃才一笑。

“怎么没睡好,是担心朕吗?”皇帝问。

容妃道:“的确是担心皇上的龙体,另外,不免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什么事?”

容妃垂眸道:“皇上怕不爱听。”

“你说的,朕又怎会不爱听?你只管说。”

容妃莞尔道:“说来也怪,臣妾所想的,并不是在宫内的事情,而是在之前没有进宫,甚至没有进京的时候,在黔南的那段岁月。”

“是吗?”皇帝嘴角一动,仿佛在笑,眼底却冷冽非常。

容妃却仿佛没有察觉:“是啊,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时’。”

皇帝眉头一扬:“爱妃竟也知道这句?”

“臣妾知道这句很奇怪吗?”

皇帝道:“是有些怪的。你从来不太喜欢这些文绉绉的诗词。怎么对这句如此留意?”

“因为当年有个人劝我进京的时候,就说过这句的。”容妃回答,毫无避忌。

皇帝的喉头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声。

雨霁距离两人七八步远站着,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皇帝很快定神:“是什么人?”

容妃眨眨眼道:“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猜不到是谁。”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难得啊,杨爱卿的一句话,让你记了这么久。”

容妃叹气道:“可惜啊。”

“又可惜什么?”

容妃道:“这句话虽然好,可惜我上当了。”

“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