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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过是见义勇为罢了,那人却来主动找他们说起这个乞丐的事情,其心可疑。

庭渊看到不远处有个酒楼,想着也到了中午,与伯景郁说:“我们去酒楼吃饭吧。”

“饿了?”伯景郁道:“那就去酒楼吃饭。”

他一贯听庭渊的,庭渊要什么给什么。

许昊跟在他们身后,觉得他们过于腻歪了,完全受不了。

从前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多,关联也只是给庭渊看病,或者是庭渊无聊了找平安玩,打打照面,很少说话。

如今许昊跟着他们出来,相处得多了,他们都发现对许昊的认知是存在偏差的。

坐在包间里,正好能够看到窗户外面热闹的街道。

许昊趴在窗户上,在人群里又看到了乞丐。

乞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正好就在酒楼的斜对面。

许昊想看看他进去干什么。

发现他身后跟着几个男人,看着还挺强壮,来者不善,像是来找茬的。

许昊忙道:“那个乞丐好像要挨打了。”

庭渊问:“你怎么知道。”

许昊的手伸出窗外一指,“那里,他进了巷子,几个男人跟进去了。”

庭渊也来到窗口看出去,巷子不是正对着他们的窗口,院墙也够高,又有房屋做遮挡,可视范围非常有限,“看不到呀。”

伯景郁给惊风使了一个眼色。

“让一下。”惊风对他们说。

庭渊和许昊下意识地就往窗户两边闪。

惊风直接从窗户窜出去了。

“三百两。”

庭渊和伯景郁都记得很清楚,陈汉州家的房子是一进一出的口字房,两面是院墙,一面厨房和杂物房,正厅左右两边各一个卧房,小两口和老两口住。

“七年时间,这陈汉州少说挣了得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吧?”庭渊随口问。

管事的点头,“差不多,早两年名气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挣得少一点,现在挣得比较多。”

伯景郁听庭渊问这些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他们搜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家里有大量的金银财宝,也没有看到房契地契一类的东西,现如今他们居住的那个房子应该不是他们买下来的。

房子朝向不好,又是在巷子里头。

按理说陈汉州赚到了钱,买个大点的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家还是住在了原来的房子里,赚到的钱也不知道在哪里,这就很奇怪了。

花了些时间将休假册子看完,其中有两次陈汉州的休假时间与作案时间相同。

庭渊问:“如果说陈汉州来晚一两个时辰,比如他原本该未时之前到戏班子,却推迟到申时或者是酉时才来,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他注意到陈汉州的戏一般都是酉正过后戌正之前,晚上的六点到八点之间。

这里有一个时辰,正好是在饭点上。

那么他只需要在酉时或者是酉时之前到戏坊,在酉正时装扮好能够登台唱戏就行。

“有。”管事的说。

庭渊问:“这种可有记录?”

飓风快速将这些金子的数量清点了一遍,这些金子全都是十两的,总计清理出来二百三十七锭定额十两的金子。

他道:“这里总计价值两万三千七百两银子。”

两万三千七百两,说实话这个数额远超庭渊和伯景郁两人对县丞贪污的估算了。

县丞做官十三年,年俸顶多七百两。

去年刘家总计给衙门送了价值三千八百二十两的银子,这相当于刘府连送六年的银两总价。

照这个算法,曾矗一年狂捞一千八百多两银子……

而曾矗一年的年俸是六十两银子,两万三千七百两银子他不吃不喝得攒三百九十五年。

庭渊突然就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搞死闻人政,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闻人政要是真把这些事情捅出去了,曾矗就是真的再干四百年都存不够这些钱。

这就好比勤勤恳恳一个月只能拿五千工资,收好处一个月轻松十五万进账。一年拼死六万块,收好处一年轻松一百八十万。

金钱使人迷失,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住金钱的诱惑,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金钱。

伯景郁想到自己初见闻人政时,他因走了几千里的路骨瘦如柴,手脚皮肤溃烂,而这些官员各个吃得肥头大耳。

他与庭渊说,“我现在真的很想拿这些金子砸死这群狗东西。”

庭渊能感受到他气得不轻,摸着他心口顺气,“不要生气,生气会让你失去理智。”

伯景郁不知道他怎么面对这种情况能够保持如此冷静,“你叫我如何能够保持冷静?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丞,为官十三年,能捞两万三千两,总府那些三四品官员岂不是各个家中都得翻出数百万两。”

虽然他很不想打击伯景郁,但庭渊觉得这数可能说少了。

光是按照贺兰阙那头算出来的粮税,一年就偷盗了一亿石的粮食,少说得留六千六百万两银子,这些偷来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平均分配,大头都是最上层的官员掌握在手里,小头才会拿出去层层瓜分,而瓜分的这些东西往上孝敬,最终又会集中在上头那些官员手里。

也就意味着顶层的那些官员,最少掌握了一半偷盗的银两,而他们为官多年,很可能会有那么几个官员手里的银两数额会是大几千万甚至破亿。

查贪官,就是一个不断被拉低下限不断被麻木的过程。

查得多了心态自然也就平和了。

到那个时候再回过头来看这两万三千两,在伯景郁眼里也会变成“区区两万三千两”。

现在的伯景郁就像学步的婴儿,他想象的官场还是很美好的,每个都励精图治奋发向上,争先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将三观打碎重建的过程。

以为闻人政这样的好官是所有官员的常态,其实闻人政这样的官员是凤毛麟角。

但最终庭渊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给伯景郁留下一些时间让他慢慢地消化,一次性全都输出给他,容易击溃他的信心。

他安慰道:“不生气,等案子查清了,你上刑场亲手砍了他的头,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受全国百姓的唾骂,遗臭万年,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那可真是便宜他了,他害闻人政走着上京城,我得让他一步一步跪着上京城!抽他的筋扒他的皮,然后将他五马分尸,再将尸体剁成碎渣喂狗!方解我心头之恨。”

庭渊心说:若是每个官员都这么惩罚,只怕先出发的那个已经跪到了京城,最后一个都还没出发……

嘴上却是顺着意思哄着伯景郁,“好,都按你说的办。”

庭渊转身又进了公子兰玉的房间,伯景郁不明缘由,也跟着进去了。

问他:“你心中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心中满是疑惑。”

凶手的杀人动机至今都还没理清楚,目前也无法确定谁会是公子兰玉死亡的受益者,本家已经没有血脉能够继承家业,公子兰招被族谱除名,旁支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受益者。

已有的证据根本无法串联起来,原以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凶杀案,谁料这背后却如此复杂。

所有的人表达出来的思想都是在说公子兰招是凶手,可证据却不曾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