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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的心中仍有疑惑。

他推测出杨成忠是凶手之一,是有实质性的证据,老太爷为什么会认为杨成忠是凶手?难不成他的手里也有证据?

越想庭渊越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转身朝老太爷所在的方向走去,此时三爷半蹲在老太爷的身边给他扇风。

见庭渊朝他们走过来,三爷起身,与庭渊点了一下头。

庭渊以笑回应,扶着竹椅把手蹲下,“老爷子,你为什么会认为杨成忠是杀害杨兰玉的凶手?”

庭渊点了点头,“试问一句,你兄弟死了,你会毫不伤心难过?”

周晓鸥:“伤心难过一定要表现在脸上吗?非得大哭大闹悲痛欲绝才算伤心?”

“姑且我就当你是一个天生不爱表达情绪的人,你内敛深沉,自己消磨苦难。”庭渊话锋一转,“你是最先发现周少衍尸体的人,同时是周少衍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死了,在我们尽力调查是谁杀害周少衍时,你屡次隐瞒关键性的信息,不觉荒谬?”

“起初我也以为你是记性不好,忘记了,可当熹映进入我们视线时你给的反应,让我起了疑心。”

周晓鸥一脸的你有病的表情看着庭渊,“是你们告诉我凶手是个左撇子,也是你们告诉我凶手杀害少东家时用来遮挡防止血液飞溅的东西上有一根金线,少东家外祖母给少东家绣的毯子我见过,金线非常难得,一米金线一两银,只有熹映是左撇子,我联想到熹映有什么问题吗?”

“逻辑上是合乎情理的,但你的行为不合乎情理!”庭渊道:

“在这个案子里每一个节点上,你都跳出来为我们做了指引,却把话全都藏了起来,很多你明知道的事情,却不肯全盘托出。”

伯景郁也有这个感觉,整个案子好像都是由周晓鸥在串联他们,一步步引导他们指导着他们的办案方向。

“第一:你将我们的视线往继夫人身上引导,给我们讲了很多继夫人和老爷子之间的事情,却隐瞒了非常关键的信息——少东家要带新娘拜牌位。”

“第二:你讲了少东家与小公子之间的不和,却未讲少东家逾越礼制不让小公子做他的侍郎,而是让母族的兄弟做了他的侍郎——此处隐瞒了少东家对小公子的羞辱。”

“第三:在我们与沈溪兰了解情况时,你就在旁边听着,明确说了我们怀疑的凶手就是当时在房间内的人,屋内一共十五人,其中就有江四公子,以及熹映姑娘,周少衍得罪过谁,身为他的仆人,你会不清楚吗?在这个时候你也不曾提及当时是江四公子提醒周少衍东西玉佩不见了,也不曾提起熹映姑娘对周少衍有爱慕之情。”

“第四:你说熹映是府上唯一一个左撇子,那么她在当下那个时间节点里面,就是最符合凶手特征的嫌疑人,而你在这种情况下,又选择了隐瞒他和少东家之间详细的情况。第一次你的原话说她是江家老夫人送来给少东家做通房侍妾,少东家不乐意把人留下但没碰过她,侍女们说当时她们和熹映在一起,你一口咬定不可能,她就是凶手,但你又没有把话说完,等到第二次问你的时候你才说明她被送来做通房侍妾是她甘愿留下的,在你明知道熹映对少东家的心思可能因爱生恨的情况下,你并为这个情况如实告知我们,又一次选择隐瞒。”

复盘完整个逻辑之后,庭渊问他:“你真的想知道是谁杀了周少衍吗?还是想以此把水搅浑?”

听完了庭渊这个逻辑复盘,赤风拍了一下手,“怪不得我说哪里奇怪,还说你们周家是不是祖传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原来不是错觉——”

庭渊道:“其实你在这些关键的逻辑点上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问题就出在当你非常肯定凶手就是熹映的时候,却没有把她锤死,如果你真的在意周少衍的死,难道你会不希望我们抓住凶手?”

一个正常人逻辑一定是,我怀疑这个人可能会因为某种手段而杀害我最亲近的在乎的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将我所知道的所有内容全都告诉查案之人,希望他能够抓住这个凶手,而不是我知道她可能是凶手,但我选择隐瞒。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在这个案件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了吗?”庭渊看向周晓鸥。

“这不能代表什么!”周晓鸥道:“我认为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证据已经充足,她是左撇子,有且只有她一个左撇子的情况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是凶手。”

“那么为何在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熹映而是熹月后,你又将所有的一切都讲了出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知道凶手是熹映的情况下,在保熹映,在知道眼前之人不是熹映的情况下,忽然就不保了。

庭渊猜测:“其实你早就知道熹映要杀周少衍,在看到周少衍死后想要把水搅浑保住熹映。但当你得知眼前这个人不是熹映而是熹月时,选择落井下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伯景郁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想保谁?”

庭渊:“那就只能问他了。”他与伯景郁说:“得让许院判过来一趟,我有些问题请教。”

转而他又看向官员,“你们手里可有留存耗子药作为证据?”

官员们纷纷摇头。

庭渊问:“如果现在动身去城外紫云庄,得要多少时间?”

官员道:“大约两个时辰。”

“恐怕咱们得去一趟紫云庄求证一下。”

水井里的水可能有毒,但能不能毒死一个人,那得另说。

庭渊问主审案件的官员,“你们当时是如何确定井水有毒的?”

官员回答:“当时我们最开始怀疑的是饭菜,将所有的菜全都检验了一遍,用银针试了毒,饭菜确实有毒,就把厨房里所有弄菜的人全都盘问了一遍,没有人往里头下毒,便怀疑可能是水有问题,我们就去测了井水,井水的确有毒,将一条活鱼放进井水里,没过多久鱼就死了。”

“水井打水一直是由江小宝负责,他很多事情做不了,打水这个活很简单,就交给他来干,我们问起他,他承认自己为了毒老鼠,将一包耗子药放进了井水里,正因此我们认为是他往井水里放的耗子药,这水拿去做饭,导致所有的菜都有毒,宾客吃了有毒的菜后中毒身亡。”

庭渊问:“当日府上有多少宾客?”

“在场的宾客一共有十五桌,每桌是坐八个人,一共有一百二十人。”

“可是随机死的?”庭渊又问。妇人还是心有疑虑,“那你二人为何不直接去衙门找他,要来小路村。”

伯景郁道:“我们来小路村倒不是来找闻人兄的,而是陪朋友过来,你可知道呼延工会?”

妇人点头。

这小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呼延工会。

或者说这霖开县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呼延工会。

霖开县七成的土地都由呼延工会统一管理。

庭渊道:“我二人与那呼延工会如今的会长呼延南音也是好友,他正好沿路巡查,今日正好查到小路村,我们便在此处小住一段时间,等他查完了,再去找闻人兄。”

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倒是把这个谎给圆上了。

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又何惧她去调查。

伯景郁与庭渊说:“我们何必自证,与她又无干系。”

庭渊也道:“是啊,何必要与她自证,我们见闻人兄,又无须经过她的同意。”

两人这么一说,妇人便相信了。

她问:“不知二位公子在京中地位如何?可能说得上话?”

听她这般问,伯景郁和庭渊觉得她可能有所求。

伯景郁想知道她为何这么问,于是道:“祖上先人得力,虽不高,却也能在一众公子哥里说得上话。”

庭渊:确实不高,京城能压住你的却也没几个。

妇人来来回回看了二人,见庭渊也是个心善的人,没有真的与这些孩子计较,于是道:“小公子,你可愿入我的院子,让我为你清理伤口。”

庭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问题倒也不大,只是划了一道口子,现在都不流血了。

伯景郁朝他点头,只怕这妇人别有所求。

庭渊与妇人说:“那便麻烦你了。”

妇人请他们入院子,把大门遮掩了一半,与虎子说:“在门口玩,若是有人来了,要喊我。”

“好。”

妇人摸了摸虎子的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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