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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在污蔑文狩。”周传津提高了音量,语气中的不满人人都能察觉出来。

庭渊轻轻摇头:“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

周传津:“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字字句句,口口声声,都不似是来查案的,更像是来替文狩平反的。”

庭渊:“周员外,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周传津说。

“那为何你要往我的头上扣帽子,难道我所说的不是事实?”

周传津一时语塞。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于府的主人在仆人的簇拥下来到前厅。

“陈县令,深夜到访,是何要事?”一想也是,大致方向他们已经分析出来了,叛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接下来调查什么都是衙门的事情。

“好,那我快些洗漱,早点可以路上吃。”

伯景郁笑着说:“不急,让你吃个早点的时间还是有的。”

伯景郁吹了一声哨子。

楼下的惊风立刻到了院子里,往上看。

伯景郁吩咐他:“让人准备洗漱用品和早点。”

“是。”庭渊看向伯景郁,“判他们和离,可行?”

“行。”伯景郁果断点头。

这是庭渊这会儿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庭渊将和离书递给县丞,“大人直接在和离书上签上同意和离就行。”

赵成道:“不行,我不同意和离。”

庭渊看向他:“还轮不到你同意,这事衙门做主,判你们和离,你若不允,我便改休夫。”

之前又不是没有叛过休夫。

“依照律法你在婚内多次殴打女方,挪用女方嫁妆,致使女方两次流产,又将她杀害抛尸,女方家人完全可以去衙门诉你。”

这话一出口,赵成也无法再反对。

肖家一族又跪下了。与他们同行的人,被称为呼延公子。

呼延是西州第一大姓氏,即便是经历了改姓,依旧是西州第一大姓氏。

不同的是大家都姓呼延,身份上也会有区分,会配备辅姓,也就是自己往上数祖宗这一脉的人姓氏。

比如祖宗叫呼延謦,他的后代名字就是呼延謦某某……

祖宗叫呼延折,后代名字就是呼延折某某……

称呼为呼延折公子,或者是某某公子,公子某某。

不会直接称呼为呼延公子,如果是称呼为呼延公子,则意味着出身巳邑部落,只有巳邑部落的呼延姓氏不带辅姓。

西州是一个非常注重血脉的地方,特别是部落里血脉尤为看重。

往上寻根三五代就能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人。

族谱每一代人都有对应的排行是什么字,根据对方全名里辅姓后面的第一个字,就能够得知对方是哪一辈的人,与中州其他地方取名的方式不同。

“对贵人来说不算什么。”掌柜的无奈地叹气,“可对于我们这些在底层讨生活的人来说,他们就像是土皇帝,哪怕是帮派的走狗,想要捏死我们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赤风惊呆了,“难道官府不管他们吗?”

掌柜的知道他们是外面来的,对西州的事情不太了解,“官府都得仰人鼻息,哪还有精力来管我们?”

“官府这么弱?”

掌柜的说:“官府这些人都是外来的,他们在本地没有根基,即便是手里有兵又能如何,西州的人往上数祖上说不定都是亲戚,关键时候大家还是很团结,官府的人想要在这里立足,也得拜码头,这是规矩。”

“官府都得拜码头了,又何况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掌柜的无奈摇头。

这确实有点超出赤风的认知了。

官府是朝廷的脊梁,这么卑微,如此软骨头,怎么能扬君威震百姓?

“荒唐——”二人都很信任彼此,彼此守望,哥哥的眼中从来就只有嫂嫂一人,对嫂嫂的信任也是胜过一切,如今哥哥莫名死于家中,长嫂也失了求生的念想,若非还有她与哥哥共同孕育的一双儿女,只怕此时她便要随哥哥而去了。”

说罢宋诗杰再度擦去眼泪。

看得出来,言语中他对嫂嫂和哥哥都非常尊重。

这位通判夫人,应当也是位人品贵重的女子。

没让他们等太久,一大家子人就过来了。

宋诗杰看到自己的嫂嫂被夫人和弟妹搀扶着,连忙出门迎接搀扶。

宋诗文的夫人面色苍白,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一身丧服,再配上这样伤心欲绝了无希望的脸庞,实在是让人看了都不忍再看,容易被她悲伤的情绪所感染。

她无需任何言语或行动来表示什么,大家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悲伤和痛失所爱的绝望。

庭渊有一次想到了伯景郁,将来自己死的时候,伯景郁是否也会如此这般难受。

亦或是比这还要难受。

庭渊光是想想,便是苦涩。

看到宋诗文的夫人这般,他觉得自己不该祸害伯景郁的,伯景郁对他的感情热烈得如焰火如烈日。

宋诗文的夫人朝几人行礼打招呼:“我丈夫刚过世,如今灵堂也不曾摆上,我这几日不知时日终日迷糊,不曾好生招待几位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夫人言重了。”庭渊道:“本该是我们来祭奠宋通判,为宋通判风光厚葬,却让他此时不能祭设灵堂,入土为安,也要同夫人说一句,节哀。”

“多谢大人体恤。”

庭渊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想通判大人在天之灵,也希望您与家人都能好好振作起来,继续生活下去。”

宋夫人正欲开口,眼泪便先一步涌出,随即便立刻用帕子擦掉,“抱歉,失礼了。”

庭渊轻轻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在您如此悲伤之际,我却要登门查案,戳着您的痛处,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人的记忆时间非常有限,超过一定时间之后,记忆便会开始模糊,再了解的信息就未必准确。”

宋夫人道:“我明白,大人无须解释,我也想寻一个答案,为何韶音要杀我夫君。”

“大人只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他人一并附和。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庭渊道:“我希望大家尽可能地帮我回忆,在案发前一段时间里,韶音和宋通判二人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一定是这两个人之间,各自有无异常,诸位都算他们日常能够接触到的亲近之人,我希望大家都认真地仔细地去回想,这对案件的调查很重要。”

众人纷纷点头,随后开始回想。

过了很久之后,最先开口的是最了解宋诗文的宋夫人,“我没有发现诗文有什么异常,他这个人一向是个闷葫芦,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非常内敛,我与他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若他真的情绪上或者是其他方面有什么变化,我肯定会发现,但我能够确定的是他这段时间并无异常。”

“完全没有吗?比如说急躁,或者是叹息一类的?有心事或者是忧思一类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吗?”

庭渊觉得一个人再怎么内敛,也不可能内敛到这种程度,完全没有任何的情绪。

每日那么多政务,作为通判,政务不可能轻松,就完全不烦躁,完全不焦虑吗?

宋夫人依旧摇头:“诗文一向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他从不将衙门里的公务上的事情与我说,也从不会将负面的情绪带回家里。”

宋诗杰也作证:“兄长从不与我们谈论政事,准确来说他不在衙门之外的地方谈论公事,我在衙门管理账簿,他也极少和我交流,甚至会主动地避嫌。兄长是个很正直的人。”

正直。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正直,庭渊就想起了被杀的闻人政,还有贺兰筠。

这两个人也都十分正直。

胜国的官场没有伯景郁所说的那么好,他们一路查了这么多的案子,对这些早就熟知了。

正直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官场里,怎么可能能够如鱼得水?

水至清则无鱼。

若宋诗文真的如他们所说这般正直,恪守成规,这样的人在西南府的官场来说,该是人人都讨厌的。

庭渊想起昨日夜里,伯景郁与他说的话。

西南府的这些官员,个个都是踢皮球的一把好手,一个两个的都是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思在做官。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正直的通判大人死在了自家的小院中,没有目击证人,现场非常干净,凶手畏罪自杀,毫无疑点。

庭渊心中隐约有不安,若是伯景郁没有怀疑什么,绝不会给他拦这个瓷器活,让他查这个案子,必然是心中有所怀疑。

掌柜诧异了一下,“公子何以如此生气?”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赤风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点超出他的界限,忙道:“我是说他们这种对普通人不管不顾的行为荒唐,这样老百姓有冤无处申。”

掌柜的说:“所以我们才不能得罪帮派的人,在港口开客栈讨饭吃,若是不听帮派的话,他们可以把人从这里赶走,所有人都得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

“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呢?”赤风问。

既然惹不起,那总该躲得起。

为何不躲?要留在这里受气?

掌柜的无奈一笑,“整个西州又有什么分别呢?各处情况都一样,码头上面有各大家族撑腰,各大家族和官府勾连在一起,将整个西州笼罩起来。”

“那离开西州呢?去中州,西府那么大的地方,种地,怎么着日子不比在西州好过?”

掌柜的说:“现在想要离开西州谈何容易,没有官府的批文,就没有办法离开西州,即便有官府的批文,别的地方也不敢收,担心我们是细作,西州也怕我们都跑了,去西府务工一家都只能放一个人去。”

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西州毕竟是个名声极臭的地方,中州可以接受西府的廉价劳动力,但绝不可能放任西州这些人全部进入中州,如此一来不就让他们彻底占领了中州。

正是早年西府没有限制的时候西州就想过通过移民的方式霸占西府的土地,把人迁移过去,被识破后,现在想要在西府买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转户籍更是难上加难,层层卡手续。

人口迁移的红利时期已经过去了,他们这些留在西州的人想要迁移到中州去几乎不可能。

拿中州的户籍前提是在中州有地,可在中州买地一亩地五十两银子,就西州这个生活水平,什么东西都贵,想要攒够五十两银子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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