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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会结束后,官员相继离开。

庭渊走到伯景郁身边。

伯景郁与庭渊说:“只怕这些人里,也没有多少是清白的。”

从中州到西州,再到南州,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官员都是上下一体的,官官相护,结党营私。

“这一次你似乎不生气了。”庭渊笑着说。

伯景郁:“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已经接受了胜国的官员并不似我想象中那么美好。”

优秀的人,喜欢对方,不单单是只看脸。而是能够发现对方身上的优点,如果只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容颜终有衰老的那一天。

优点是很难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的,一个被逐渐磨炼出来的人,身上的所有光环大多都是伴随着这个人走完一生。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坚持,我们能够在这一条路上,找到我们共同的坚持,庭渊,我对你的喜欢,不是皮毛。”

庭渊点头认可,“我知道,我们都不完美,但我们都会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都会成为更好的人,会成为彼此更好的爱人。”

从居安城初见到现在半年了,两个人都变了很多。

庭渊想起伯景郁初见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服气,拿话噎自己,不情不愿地喊自己叔父。

当时的心里是真的生气,若不是看在哥舒琎尧的面子上,他都懒得搭理伯景郁。

那时的伯景郁就像是一张白纸,还没有人在上面书写过什么,干干净净的,身上带着君王的傲气,时刻都端着自己,就像财阀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出来逛菜市场一样,看什么都觉得便宜。而今回头再看,他竟会觉得那时的伯景郁呆头呆脑地很可爱。霜风看着依旧站着的官员,给侍卫们使眼色。

侍卫们得到命令后,上前将这些官员压跪在地。

一众官员挣扎着,不肯下跪。

“王爷,我等为何要跪地,还请王爷给我们一个答复,否则我们心口不一。”

“我没有做坏事,没有犯罪,为何要我跪地。”

“请王爷给一个说法。”

霜风道:“本王手中有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内容是举报你们勾结当地的豪绅家族,收受贿赂,替他们办事,残害欺压百姓,从中攫取财富。”

为首的官员挣扎着要起身:“请王爷明鉴,下官冤枉。”

“冤枉?”霜风看向这名官员:“你说冤枉,那么我想请问你,存在聚财钱庄的一百零五万两银子,从何而来?”

这名官员明显一怔。可当他看到这些精干的兵也抵挡不住齐天王身边这些侍卫时,他意识到二者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为什么伯景郁出行,身边只带了五百多个人,这些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对上流氓地痞或者是些不入流的兵将,哪怕对方人数多一倍,赢面都是五五开。

良飞等人也知道,反抗已经毫无意义。

如今等待他们的,只有灭顶之灾。

同样方寸大乱的,还有延武城衙门里的一众官员。

大家纷纷聚在一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听声音的方向能够判断大概的方位,想找人出城去查看情况。

派出去的人刚出门就被霜风身边的人擒住,押着入了衙门。

这些官员在看到霜风带人进来时,差点吓死。

霜风一脸淡定地来到这些官员面前。

“诸位醒得这么早啊,本王过来,是想问问你们,这城都封锁了好几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失踪的几名官员?”

一众官员,愣是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心说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来问什么失踪官员的事情,更像是来杀人的。

县丞斗胆上前问道:“王爷可知城外北方山中的异响是怎么一回事?”

霜风说道:“没什么,只是让我的手下进山练练手,看他们太闲了,找个人都找不到。”

县丞:“……”门口有守卫看守,禁止他们交头接耳。

这些官员被关了整整一天,霜风也没让人给他们吃的,到了这个点,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伯景郁顺手拖了一条板凳,坐到牢房之间的过道里。

数间牢房的人纷纷向他行礼。

伯景郁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你们都还不忘和本王行礼,本王是不是该夸夸你们礼数周全。”

无一人应声。防风那边随便问问就问出了前任尚书房秋景,倒也不怪刘家老爷子不敢说。

扣押在府内两天时间,刘家人的精神状态此时已经非常脆弱。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都倒下了,刘家老爷子还没倒下,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老爷子,还不打算将背后的人供出来吗?”惊风蹲在地上问。

刘家老爷子脸色苍白,没有太多力气。

惊风并未完全不给刘家人吃东西,定时定点地给他们一碗稀粥,时刻让他们保持饥饿感,但又不会完全让他们饿死。

惊风盘腿坐下,地面被太阳晒过,即便天已经完全黑了,可这是夏天,地面还有余温。

持续这样下去,估摸他们最多能再撑上一天。

惊风扇着扇子,凉风轻轻带动地面的树叶,惊风道:“老爷子,听我一句劝,别再硬撑了,你不肯供出的那些官员,已经有人供出了,宝来钱庄背地里干着什么样的勾当我们也都清楚了,你若是再不说,等我们彻底控制住宝来钱庄,你可就没机会了。”

不当得利都在宝来钱庄,宝来钱庄的负责人肯定心中有数京城哪些官员参与其中。

惊风还真没和刘家老爷子开玩笑,也没有诈他,而是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惊风:“如今我们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若是不将背后之人供出来,王爷肯定要拿你们刘家开刀给这些官员敲警钟,到时候刘家就真要成为中州最大的坟场,你只有把背后的官员全都交代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你们刘家才能从这场劫难中脱身。”

他压低了声音问老爷子,“你确定要替这些人保守秘密,赔上你全族人的性命吗?让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踩着你们的尸体享受他们的人生吗?”

赤风几时见过惊风这样。

十二风卫中,最爱玩心眼子一直都是防风和霜风。

惊风从前一直是本着能动手绝不说话的原则。

和庭渊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倒也被庭渊给传染了,爱搞这些。

惊风还真是被庭渊给影响了,在农神女案时,庭渊就是各种软磨硬泡,打感情牌,然后一点点地攻破了苏月娘的心理防线。

他现在的思维模式就很接近庭渊的思维模式,遇到事情不再和之前那样崇尚武力解决。

刘家老爷子在听到惊风说出宝来钱庄时,内心已经动摇了。

都能查到宝来钱庄,就说他们已经知道很多了。

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家五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了,“爹,您就说吧。”

刘家五郎排行老五。

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们都嫁给当官的随夫上任,搬离了中州。

两个哥哥一个在他的旁边跪着,带着家眷,从跪下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另一个是刘家四郎,昨日被折磨一番,今日一直迷迷糊糊的,也得不到医治,胳膊就要废了。

刘家五郎朝着刘老爷子磕头,“爹,儿子求您了,您就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您再不说,我们刘家就真的完了。”

刘家二郎这时也开口了,同样朝着刘老爷子跪着的方向磕头,“爹,求您开口吧。”

刘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谁都不敢再坚持。

刘家的管家此时也开口了,“老爷,说吧,别再坚持了,不然刘家真的要完了。”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刘家已经完了,偷种公田的亩数太多,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们家。

管家道:“老爷子,您别再坚持了。”

刘老爷子诧异地看向管家,没想到管家也会劝他。

他开口了,不过是管家说话,“你也劝我?”

管家低下头:“老爷,这么多年了,该还的恩情,咱们也都还清了。”

惊风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恩情,竟然让这老爷子愿意用刘家全族的性命来陪葬。

刘家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刘,若当年没有恩公扶持,咱们早就饿死了。”

管家道:“这么多年了,老爷子,他的恩情,我们真的已经还清了,不能赌上咱们全族的性命——”

伯景郁:“贪污数额高达一亿多两白银,贪得比国库的存银还要多,层层剥削,真正用在老百姓手里的还能剩下多少?朝廷每年拨款是给南州数千万百姓拨的,还是给你们拨的?”

他们贪污的钱,主要来源于吃回扣,是朝廷给当地商贩平衡市价的补贴款,这些钱全都被扣下了,也就意味着老百姓买不到平价的生活物资,全都得高价买,商人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断地提升价格,原本是该惠民,却变成搜刮民脂民膏。有伯景郁对司运署署长的惩罚,后面的人交代得也就顺畅了。

如庭渊所料想的那般,这几名官员所指认的都是陈清远。

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钱也不多,这几人从中得到的钱款最多的是监工,得到了五万两白银,折合黄金是五千两。

按照他们的职位和每年的年俸来算,这些银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少。

正五品官员一年也不过几百石的年俸,在朝廷干到死,也不过能有上万石的年俸。

审讯完离开地牢,伯景郁想让人将庭渊抬回屋子,庭渊连声拒绝。

“不必,这些日子我日日都在屋中闷着,让我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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