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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伯景郁对司运署署长的惩罚,后面的人交代得也就顺畅了。

如庭渊所料想的那般,这几名官员所指认的都是陈清远。

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钱也不多,这几人从中得到的钱款最多的是监工,得到了五万两白银,折合黄金是五千两。

按照他们的职位和每年的年俸来算,这些银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少。

正五品官员一年也不过几百石的年俸,在朝廷干到死,也不过能有上万石的年俸。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伯景郁带着一批人赶到官员供词中的庄子。

这庄子占地数十亩,庄内烛火闪烁。

伯景郁让手下的侍卫兵分两路将庄子包抄起来。

而后下达命令,“除妇人幼童外,其余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鸣镝升空,各处一起行动。

赤风翻墙入了庄子大门,而后将大门打开,迎众人入内。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这庄子内负责看守的男人等,半数横尸在地。

妇人幼童无一伤亡。因此宴请的宾客也是经过再三甄别之后,才确认的名单。

“那你可曾听说过,你岳父家与谁有仇?”

江谆更是摇头:“不曾听闻。”

这可就奇了怪了。

庭渊寻思着可能还得去一趟女方家里,问问女方的家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庭渊与伯景郁说:“先安排人去查一查这个叫于英的姑娘,叫来问话。”

伯景郁招来赤风,“按庭渊说的做。”

赤风:“是。”

伯景郁问庭渊:“接下来还要做点什么?”

庭渊问:“当日的菜单包括酒水一类,可有留底?”

官员们纷纷摇头:“并未留底。”

庭渊也不作太多希望,对于古代来说,要保存这些东西难度很大,不留底也是正常的。

他问江峘:“江庄主,宾客使用过的酒杯酒壶这些可还在?”

江峘看向自己的夫人。

程子箐道:“全都被丢了,庄内所有的餐具全都换了,担心有毒物残留,最近吃水都是去河里挑。”

“丢到哪里了,可还能找回?”

程子箐:“在田里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了,再去找人挖出来就是了。”

庭渊:“那就麻烦找人去把所有的餐具都挖出来。”

程子箐应下:“好。”

伯景郁朝防风招手:“你带人去挖。”

交给自己的人比交给旁人更放心。

庭渊问:“能带我们去灵堂看看吗?”

面对庭渊的要求,他们自然不敢拒绝。

一行人从正堂转至灵堂。

按照规矩过了头七才会封棺下葬,如今不过第二日夜里,无论是灵堂还是棺材都显得非常仓促。

想来也是,一下在庄子里死了几十号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灵堂布置起来,将所有婚礼的东西换成丧事用的,已是不易。

江家死的是旁支的晚辈,两男两女。

江家几房的人都在灵堂里跪着,跪在最前头哭得都快断气的,应该就是这几人的父母。

灵堂角落里放着不少冰鉴,估摸着是防止尸体腐败。

一进灵堂庭渊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哆嗦,屋内的温度不超过二十度,他身上还穿着单衣。

庭渊往棺材边走过去,想看看这些死者尸体上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其中一名妇人起身拦住庭渊的路,“你要做什么?”

庭渊解释道:“我想看看尸体上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妇人怒视庭渊:“你们已经反复看过多次,如今中毒已经查清,为何还要来打搅我儿的安宁。”

见状江谆立刻上前,“三婶,您别这样,就让官爷查查,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发现,你也不想临弟死不瞑目对吧。”

被喊三婶的妇人趴在棺材旁痛哭。

江谆示意庭渊可以去看。

庭渊站至棺材口,仔细观察了死者的手脚以及面部,口唇和指甲都呈明显的青紫色,稍稍掰开死者的嘴巴,能闻到嘴里有很强的金属味。

看完四位死者,几人情况相同,可以确认确实是砷/化物中毒。

也就是的的确确有人在他们的饭菜里或者是饮用的茶水酒水里下了毒。

伯景郁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庭渊道:“都是被砒/霜毒死的,砒/霜没有味道,混在饭菜里或者是饮品中不难被发现。砒/霜摄入身体,一般在一炷香到半个时辰就会发作,所以应该就是在酒席上被下毒的。”

赤风:“王爷也没告诉我们。”

“那不一样。”杏儿说:“你们与王爷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我们与公子像亲人一样,对我来说他和亲哥哥一样,我虽然叫他公子,可心里是把他当哥哥的。”

想想杏儿还是挺难受的,“虽说他没有义务告知我这些事情,可陪着他一路从居安城出来,跟在他身边,我是希望他能够对我和平安哥哥没有保留的。”

“能理解。”赤风说道:“我非常能够理解,这就好比飓风和惊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没有告诉我,我也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毕竟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拿命相搏,一起出生入死可以把性命交给对方的人,在战场上我们是彼此的战友,是要把命交到对方手里,后背交给对方来守护的,一旦信任出了问题,安全就得不到保障,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杏儿叹了一声,她也不是那么想和庭渊置气,只是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

赤风将她心中所想全都表述了出来。

杏儿道:“让我自己静一静,自己消化一下,即便我现在坐在马车里,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倒不如跟你一起。”

赤风轻笑一声。

杏儿有些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赤风:“我高兴,你能在这种时候,想起我,能够需要我。”

杏儿:“……”伯景郁问:“善人这病可找郎中瞧了?”

庭渊:“王爷称呼我名字即可。”

伯景郁看了哥舒琎尧一眼。

哥舒自然知道庭渊不喜欢别人如此称呼他,说道:“叫叔父吧。”

庭渊抬手拒绝:“不,还是直呼其名,这声叔父我要是受了,反倒是折命了。”

倒不是碍于伯景郁的身份,而是这里的庭渊与伯景郁年纪相仿,虽说庭渊实际年龄如今已经28岁,但旁人叫自己叔父,听着就别扭。

若是有血缘关系,管自己叫声叔父,他也就无所谓了。

伯景郁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与哥舒琎尧是好友,凭此便要让伯景郁称呼自己为叔父,庭渊自己心里是接受不了的。

哥舒琎尧:“咱俩这关系,他作为晚辈,叫你一声叔父,也是应该的。”

庭渊摆手:“正是因为咱们关系好,这便宜就更不能占,不能因为我们之间关系好,就白白捡一个好大儿,占了辈分的便宜,他与你的关系,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各论各的谁都别占谁的便宜,大家也都不别扭,这比我高比我壮的人管我叫叔父,我是真别扭。”曾矗:“……”

庭渊此时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狡辩地表情看着曾矗。

曾矗只能硬着头皮说:“并未。”

庭渊哦了一声,绕着曾矗走了一圈,“也就是说你没有验尸是在等通判过来一起验尸,因为失职导致姚家人将姚静恩的尸体收殓,尸体证据遭到污染,不再具备验尸的条件,然后你出于某种原因向通判大人隐瞒了自己的失职行为,从而导致证据链不够完善,仅有一封遗书作为闻人政奸污的证据?”

曾矗又卡壳了,庭渊又在给他挖坑。

一旦他承认自己向通判隐瞒了失职的行为,就又绕回渎职了。

庭渊停在他的面前,问他:“曾县丞,我说得有问题吗?”

曾矗已经快无力辩驳了,仍保持自己的嘴硬:“我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失职行为。”

庭渊后退了两步打量他,“那你是因为什么没有告诉通判你的失职行为?”

曾矗:“因为……因为我担心这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这是非常低级的错误。”

“也就是说你因为担心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前途,所以和通判隐瞒你的失职。”庭渊诚恳发问。

曾矗已经彻底失去了辩驳的能力,这盘棋走到这里,已经走死了。

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向通判隐瞒了自己的失职行为,都是存在主观意愿的隐瞒。

存在故意隐瞒,就已经证明这是渎职而非失职,失职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的纰漏,而他却是在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隐瞒。

曾矗转念又想到了闻人政,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闻人政在总府的监牢里已经认罪,就意味着奸污是事实。”

那就回到了庭渊之前问的第三个问题,于是他又将问题复述了一遍,“一开始闻人政就认罪了吗?”

曾矗摇头,“没有。”

庭渊道:“既然他没有认罪,初步奸污难道不应该核查证据吗?你为什么没有核查证据?”

曾矗:“因为我要等通判过来一起核查。”

那便绕回了庭渊的第一个问题,“作为春熙城的一把手,经过你手上的案件想必不在少数,先前我问奸污案的立案标准你也能准确地回答上来,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件的证据不足,但你还是选择将案件上报,而不是补足证据,闻人政既是官员又是百姓,在原则上你就犯了错误。”

“明知闻人政没有认罪还要上报,依照律法只有在证据充足是才可以上报,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案件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除非上层主动要这个案子的管辖权,你却将案件推给上层官员,又主观隐瞒了自己在这个案件里的失职行为,那么你告诉我这不是渎职是什么?”

曾矗:“……”

庭渊的逻辑链形成了完整的闭环,其中很多原本缺失的证据也通过两人的对话间被曾矗补充完整。

渎职是板上钉钉的行为。

庭渊看向伯景郁,“依照律法,渎职可以就地斩杀,我没说错吧。”

他之所以选择问伯景郁也是设计的,从伯景郁的口中得到准确的回答,就是在给曾矗下死亡通牒,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伯景郁点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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