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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柱抬起头来。

许融看着他:“之桃将这个讯息留给我,不只是让我来报信的。”

实际上,之桃留给她的是这两个人,而作为等价交换,随后才敢对她提出那个嘱托。

“是,姑娘,我们知道你当初是叫萧伦那个没良心的推下去的,”之桃嫂子转了转眼珠,抢着道,“但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姑娘已经嫁进去了,桃儿送了命,我们连个面都不敢露——”

“你闭嘴。”刘大柱粗喝了一声。

不等之桃嫂子反驳,他又瞪着她道,“你出去。”

之桃嫂子悻悻地,但男人真的发起怒来,她也不是不害怕,只好扭身走了。

“桃儿,偷偷给我交代了点别的,”刘大柱低着头道,“再三叫我别告诉人,我那婆娘嘴不紧,我就连她也没敢说。”

许融凝神倾听。

“萧家有个姨娘,偷人。”

白芙瞬间瞪大了眼,她心脏猛跳,下意识左右环顾,见到红榴哥哥在门口守着,而之桃嫂子赌气直接走出门外去了,周围再没旁人,才捂着胸口定了定神。

许融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之桃可能给她留下了点关于萧伦推人的证据之类,但现在看,她在这点上没说假话,以她的身份,确实也很难从萧伦那拿到什么。

却没想到,她居然另辟蹊径得到了别的密辛。

虽然应该也没有证据,但能有这一句话,就不容易了。

“她怎么知道的?”

“有一回,桃儿听到了萧世子说梦话。”刘大柱闷闷地道,“他睡觉一般没这个毛病,那几天好像遇着了什么事,特别烦,脾气不好,桃儿叫他唬得不轻,守到他睡着了,才敢上床去睡,谁知就听见他叨咕了一句,‘又不是父亲的种……’。”

饶是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白芙还是听得呆了。

许融冷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就这一句吗?”

刘大柱先点头:“只有这一句,去年的事了,那时桃儿才到他身边不久,后来再也没听见过,这样的事,桃儿不知道真假,也不敢打听,一直存在心里,只告诉了我。”

许融沉吟。

她心里已经倾向相信了,人做梦天马行空,说出什么离奇的话都有可能,但萧伦这一句太真切了,分明投照进了现实。

而如果属实且没误会,就不单是偷人的事了,连生下来的孩子都不是萧侯爷的,一顶绿帽子将他扣得扎扎实实。

这件事,萧伦是知道的,那么,萧侯爷自己呢?萧夫人呢——?

……

“你们不要再留在京里了,这里虽然隐秘,但一时寻不到,天长日久,难保有蛛丝马迹出来。我在真定有一处陪嫁庄子,你们先到那里去吧。”

刘大柱跪下应了。他知道保命要紧,再者之桃去了,他也没别的出息了,难道就在这贫民窟里当个货郎吗?

那当初何必从吉安侯府出来,在许夫人的手底下混日子,比走街串巷风吹雨淋的舒服多了。

许融将红榴哥哥留下,陪同刘大柱夫妻俩前去真定,她带着白芙回府。

车夫是外面雇来的,路上主仆俩一句话没说,直到进了北院卧房,白芙终于憋不住了:“是阮姨娘?不会吧,侯爷那么宠爱她。”

有什么必要偷人。

但另一个就只有韦氏了。

萧侯爷在女色上其实不算太滥,有名分的如今一共就两个姨娘,但如果猜到韦氏身上,那萧信——?

所以白芙连说都不敢说出口了。

“应该不是韦姨娘,”许融替她说出了口,“韦姨娘那点胆子,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以她的能力,她也做不成。”

白芙舒了口气,忙忙点头:“对,对。”

胆量和本事,韦氏一样也没有,怎么能把这顶绿头巾扣到萧侯爷头上呢。

许融没再说什么,换了外出的衣裳,休息了一下,起身后就坐到廊下等候。

她手里翻着本书,看的不是字,她看不进去八股,而是书页的设计排版,但这时候,她连这些也看不进去了,只是慢吞吞地在手里摆弄着。

直到门边脚步声轻响,提着考篮的萧信走了进来。

他今日赴考院试正场,三天后,还有一场复试。

许融将书放下,站起身来,没迎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萧信的脸。

看他乌黑的眉毛,狭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唇,微尖的下巴收拢出两分秀气。

好像,哪一点都不那么——?

许融心里晃悠了一下。

她少有这种七上八下摸不着边的感觉,于是直到萧信走到她面前,她也没有收回目光。

控制不住地将他一点点细细打量。

有些话,她连白芙也不会说,这份疑惑,在未明朗前,她只留给自己探究。

萧信倒很配合,她要看,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由她看着,也不说话。

肤色也不像,是白的。

许融心里泛嘀咕,但也许因为他从文,天天闷在屋里读书,不用去校场上受吹晒?

她又盯了两眼,试图找到点相反的线索,果然,他又很顺她的意,没那么白了,红——红了?

许融反应过来,终于跟他对上了眼神。

“你看够了没有。”萧信低头问她。

他口气和表情都很平静,前提是忽略掉他脸颊上仍在蔓延的红色。

许融干笑一声:“……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