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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宾客都来得差不多后, 殿外传来鼓乐之声。

听到这声音,殿中原本正在对谈寒暄的大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从坐席起身, 排列整齐跪地迎接。

提着琉璃香盏的宫女们井然有序鱼贯而入, 在殿门中轴左右两侧的绒毯两侧排开。

高瑨一身玄底暗金纹的礼服出现在太和殿外,进殿之前停下脚步, 不忘回头对身旁女子伸手搀扶。

谢郬被高瑨牵着进殿,心情不是很好。

倒不是对高瑨有什么意见。

说实话, 就最近几天的狗子, 对谢郬的态度那叫一个好, 让所有人看了都忍不住怀疑陛下是不是脑子坏掉的那种好, 好到让谢郬如果再挑他的错都会反省自己是混蛋的那种好!

而谢郬现在之所以心情不好,主要是因为参加这种有外国人的国际宴会跟平日里的宫宴还不太一样, 可以说北辽的那俩傻逼皇子出现,直接把这场宫宴的性质改变了。

本来咱们这回的宫宴就是家宴,想怎么吃, 怎么喝,怎么聊都是在家里, 一家人好说。

突然来了一帮外人, 那一切就得严格按照礼部的规章行事了。

丢什么不能丢体统, 失什么不能失面子。

于是为了不失我朝体统, 谢郬的贵妃礼服穿了七八层, 头上还顶着至少二十斤的黄金, 又是凤钗又是步摇的, 总之一国宠妃该有的排面咱都有,别国宠妃没有的排面,咱也整起来。

【麻蛋!这秀走的, 不仅要稳还要笑。】

【姜嬷嬷说,笑容最能展现一个女人的绝代风华。】

【特么脸都笑僵了,哪儿来的风华!】

【还有这礼服的腰,勒得也太紧了,想让腰看得细点儿,就别给我缠这么多层的腰带啊。】

【狗屁北辽皇子吃饱了撑的来干嘛?】

【拓跋延那货果然还是个神经病!】

谢郬与高瑨牵手前行,面带笑容,心里却仿佛炸开了的锅般不断输出,把让她不爽的糟心事吐槽了个遍。

经过老谢身边时,谢郬往老谢瞪去一眼,老谢不甘示弱用‘给我老实点’的眼神回敬。

正要顺便扫一眼跪在老谢身边的苏临期、大毛和猴子他们,想看看这回押送安格部落俘虏的人有哪些。

谁知谢郬的眼神刚撇过去,还没把人看全,就觉手被人重重一捏,谢郬不解向身旁高瑨看去,只见高瑨对她色若春风般的笑了笑,笑得谢郬莫名其妙。

高瑨凑近谢郬耳旁,亲昵的说了一句:

“爱妃主意脚下。”

谢郬:……

【狗子又开始骚包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说话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你直接说难道我会听不见吗?】

面上却演技一流,目光流转间带出了不胜风流的娇羞:

“多谢陛下,臣妾知道了。”

嗓音轻柔娇美,清脆如黄莺出谷,声声动听。

高瑨忍不住颤了颤,很快反应过来,用比她更肉麻的行为回敬——拥着她拾阶而上,那样子就跟护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谢郬败下阵来。

跪在帝台下方最上首位置的老谢亲耳听见,亲眼看见谢郬和皇帝的互动,简直想自戳双目,自堵双耳。

好好一个比儿郎更儿郎的女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而他身后的苏临期虽然全程低着头,没看到后来高瑨和谢郬的互动,但他在听到谢郬声音的那一刻就双臂一软,差点栽倒,恍惚过后就是无限的自我怀疑。

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他的好大哥谢郬居然用那种娇滴滴的声音说话,为什么全身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的竖起来了呢?

“众卿平生。”

登上帝台后的高瑨站在龙椅前说,万公公高亢的一声‘起’之后,跪地的官员们一一起身,回到自己的坐席。

苏临期坐在谢远臣身旁,大胖和猴子他们坐在后面,就听大毛小声在说:

“嚯,这就是咱老大的妹子,还别说,长得吧是有那么点像。”

猴子压着声音反驳:

“像个屁,咱老大那是真汉子。”

大胖跟着点头:“也对也对。”

“你说咱老大来京城找着婆家没?是不是成天给关在屋里绣花儿呢?”

“不能够吧。钢筋铁皮的屋子都关不住咱老大。还绣花?”

两人在后头聊得不亦乐乎,越说越来劲,谢远臣干咳一声,正说话的两人赶忙闭嘴。

而北辽使团那边,自从拓跋延看见与礼朝皇帝坐在一处的女人时,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身边的史官:

“敢问座上那位娘娘是……”

史官是鸿胪寺的人,被专门派来接待北辽使团,闻言回道:

“是我朝贵妃娘娘。我朝陛下中宫未定,贵妃娘娘自然便是六宫之首。”

拓跋延点头表示:

“我知她是贵妃,想斗胆问娘娘姓名。”

史官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对这位和善的北辽六皇子回道:

“原不该说的,但六皇子既然问了,小人便僭越告知,贵妃娘娘姓谢,单名一个苒字,乃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外祖家也很了不得……”

史官后面的话,拓跋延没怎么听。

因为都是些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在北辽的时候就听说礼朝皇帝高瑨夺位之后,继续要求谢家履行当年与先太子的婚约,却又不愿给谢家女酬以皇后之位。

那时整个北辽都在盼望着谢家一举反了礼朝。

刚开始谢家确实表现得有点像要反的样子,就是拖着婚事不应承,那段时期皇室聚会的热门话题就是——

#谢远臣今天反了吗?#

#谢家女今天嫁了吗?#

#李朝皇帝下旨卸兵权了吗?#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打?#

诸如此类的盼望最终还是成了泡影,因为谢家拖了半年之后,怂了。

谢家嫡女被送进皇宫当了贵妃。

每每想起这件事,拓跋氏都不禁扼腕,谢远臣这个老东西,打北辽头把的劲,怎么对上他们自家皇帝就怂了呢?他要是起兵造反该多好啊!要是觉得兵力不够,他们北辽完全可以再借点兵给他的嘛。

看来这贵妃就是当初嫁给礼朝新帝的谢家嫡女了。

先前拓跋延之所以有疑问,完全是因为这个嫡女长得跟谢郬太像了。

若是谢郬穿上这等华服,该当便是这模样吧。

拓跋延试图在脑中给他记忆中的谢郬换装。

那个麦色肌肤,嘴唇干裂叼根野草,粗野无礼,肩上扛一把大砍刀,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比水洗过的天空还要澄澈的女人,要是换上礼朝贵妃这般柔媚的华丽服装,走路摇曳生姿,那画面……

多少有些令人不适。

拓跋延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吓出了一个寒颤,果断收敛,不敢再想。

群臣坐定之后,今晚的宫宴就可以开始了。

宫宴的主题原本是庆功和接风,但因为北辽使团突然到来,庆功的主题因素就要稍微淡化一些,封赏之事不会当宴宣布,宫宴结束之后,会有礼部和户部安排表彰发放。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礼朝这边为了保全北辽使团的颜面而淡化了宫宴的庆功主题,北辽使团那边却主动在宴会上提起了几个月前武威军与北辽安格部落的那场战争。

拓跋延主动出列,站在殿下对帝台之上的高瑨朗声说道:

“陛下,贵国武威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我国安格部落输得心服口服,听闻我国几位首领被俘,说来不怕陛下笑话,今次小王与大皇兄便是为了他们几个而来。”

高瑨面无表情,内敛尊贵,耐心听完拓跋延的话后,才开声回道:

“两国交战,有死有伤,有降有俘,实属平常,六皇子此言何意?”

拓跋延抬眼与高瑨对视,忍不住往坐在高瑨身旁的谢郬看去一眼,见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拓跋延挺起胸膛,不卑不亢拱手道:

“小王与大皇兄奉了我国大王之命,前来迎几位首领返回北辽。”

拓跋延的目的说出之后,谢郬面上看来毫无波澜,心下却是吐槽不断:

【这小子不会是甜菜头吃多了,这种异想天开的话也敢说。】

【要是接下来他说不出什么像样点的条件,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拓跋延这番话犯了众怒,高瑨还没开口,就有不少文臣武将站出来怒骂他痴心妄想。

谢郬听着那些大臣的口才,不禁遗憾:

【唉,今晚的宫宴要说有什么失败的地方,就是只允许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

【要是没有这条件,把御史台的那帮碎嘴子都叫上,他们口若悬河的唾沫星子就能教这小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高瑨抬手制止了文臣武将们对拓跋延的口沫讨伐,问道:

“六皇子想用什么东西交换他们,直接说吧。”

北辽既然派出两个皇子来礼朝救人,总不可能凭的是一腔正气吧,定是他们手中有什么自以为礼朝一定会答应归还俘虏的筹码,不妨先听再说。

拓跋延从容淡定的从前襟暗袋中抽出一封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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