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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今天高瑨来得有点晚。

难得谢郬很早就坐在西窗边等他, 从下午骄阳正好等到夜幕降临。

屋里都点灯了,高瑨都还没出现。

就在谢郬以为高瑨今晚不来的时候,院中有了动静, 谢郬高兴的去开门, 高瑨拎着食盒进来。

“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谢郬接过食盒,饶有兴趣的问高瑨, 高瑨没说话,谢郬便自己打开食盒看。

食盒里的菜都是谢郬爱吃的, 用左手把盘子端出来, 分好了碗筷去拿酒, 谁知被高瑨拦住去路。

“干嘛?”

谢郬这时才看见高瑨的脸色有点不对。

高瑨问她:“你没什么话与我说?”

谢郬眨巴两下眼睛, 知道就算自己不说高瑨也能从她的心理活动中听出真相,干脆老实交代:

“白天里撞见个傻子, 他盯着我打,好在后来谢铎出现把那傻子给捆走了。”

高瑨‘嗯’了一声,问:“还有呢?”

谢郬想了想:“好像……就这事儿, 没什么了呀。”

【我天,高瑨不会知道我跟符延东出去喝茶的事吧?】

【糟!我怎么说了!】

谢郬一时没控制住, 心里把实话说了出来, 太尴尬了, 悄悄瞥了一眼高瑨的脸色, 见他挑着眉, 仿佛很是震惊:

“你还跟符延东出去喝茶了?”

谢郬识时务的举天发誓:“就一杯, 我跟他说谢苒的事来着。”

高瑨在她脸上扫视片刻, 决定先不管这件意外知道的事情,将她发誓的右手拉下来,掀开衣袖, 露出袖子里藏的白纱布。

“这是什么?”高瑨问。

谢郬说:“哦,那傻子挺厉害的,力气特别大,我不下心蹭在瓦片上了。没事的,伤口不大,不包扎都没问题。”

高瑨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在压制怒火,谢郬被他拉着手,面对面站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谢郬,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身体稍微重视一点?”高瑨说。

谢郬一愣:“啊?”

高瑨说:“从前你受伤我不知道,也改变不了,但是从今往后,请你保重自己,如果受伤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可以吗?”

谢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伤充其量就是个小口子,没那么疼,也不致命,谢郬想解释两句,却在高瑨认真的目光注视中说不出话来。

高瑨把谢郬拥入怀,手掌托在她的后脑处,轻柔的抚触,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但谢郬却能在此刻感受到他身上那溢出的温柔。

谢郬发现自己居然开始紧张,紧张到屏住呼吸。

小时候老谢也抱过谢郬,但那都是在谢郬生病的时候,次数不多,他会在床边守着谢郬,却很少与她亲近,从来没有谁像高瑨这样,用他身体完完全全的将谢郬包裹住,让谢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溢出骨子的温柔让谢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被珍视’,他比谢郬自己都珍惜谢郬。

其实哪有人会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痛呢。

只不过谢郬生长的环境不容许她太在乎自己,老谢要打仗,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虽然给谢郬找了人照顾,今年换一批,明年换一批,那些人能照顾谢郬的生活,却照顾不了谢郬的心理。

大多数时候都是谢郬自己跟别人打交道,自己消化伤痛。

成长过程中,她也有过特别渴望亲情关怀的时候,也有特别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疼爱,娇惯,渐渐的她把自己武装起来,把所有的软弱情绪都咽下去藏在肚子里,信奉只要她自己不在乎,那就没什么能够真正伤害到她。

可她是真的不在乎吗?

不是。

她想要得到关怀,想要亲人、想要朋友,她看似强大,看似百毒不侵,实则脆弱又缺爱。

她不敢奢求太多,不敢靠近幸福,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捧在手心。

“谢郬,我是个多疑的人,外祖家被抄了以后几年,我过的日子很苦,在遇到你之前,我谁都不信。”

“我发现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尽管你在心里是骂我居多,可我并不在意,因为那是真实的你。”

“我理解你的无奈,理解你委曲求全,你想把自己缩在边关,不相信我会真心爱你,但谢郬,我除了你,心里再也放不下别人了。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哪怕天天就听你骂我我都踏实。”

谢郬眼眶发热,拼命眨了好几下,说:

“我看你不是多疑,是犯贱。”

高瑨失笑:

“是,我犯贱。犯贱爱上一个喜欢骂我的女人。”

谢郬用两条胳膊紧紧环住高瑨的腰,说:

“既然你这么诚心的表白了,那我……姑且信你。”

高瑨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信我。成亲以后,你枕头下面放把刀,若我负你,在梦里你就把我宰了。”

谢郬将脸颊在高瑨心口蹭了蹭:

“我才不宰你,被通缉可不好受,我会跑,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高瑨心疼,在她耳边呢喃:“不会让你有跑的机会。”

“我今日已经让礼部开始拟旨,过两天圣旨就下来了,仓促是仓促了些,可我等不及了,我不想让你再继续在这个地方,不想看你委曲求全,你应该拥有更大的天空。”高瑨说。

谢郬低头轻道:“我,我怕我……做不好。要不,我还是继续做妃子,不做皇后。”

高瑨捏着谢郬的下巴,恶狠狠的说:

“你不做皇后,不替我挡下大臣们强塞给我的桃花,你是想看别的女人与我举案齐眉吗?”

“我是庶出。会有很多觉得我不配,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你。”

“你有你的为难,我有我的为难,但只要我们同舟共济一条心,我相信绝对可以排除万难。”

谢郬将他的话仔细记入心间,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这个昏暗的偏院房间内,曾经听到过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喝点酒吧。”谢郬略感别扭的说。

高瑨默默骂了一句‘酒鬼’,两人坐到桌旁,将食盒中的菜肴取出,谢郬把前几天从安乐坊拿回来的醉花阴开了两坛。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谢郬觉得应该要多喝一点。

**

也不知是前一晚的放纵,还是真的喝多了,谢郬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洗漱过后,正准备翻墙出门,就听见通往花园的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蔡氏急匆匆的跑进了谢郬的院子,身后有两个跟不上蔡氏的脚步而气喘吁吁的婆子。

“谢郬,谢郬。”

蔡氏跑进偏院后,看见谢郬站在墙边,赶忙唤住她,谢郬只得站在原地,静静等着看她想说什么。

“别愣着了,快过来!”蔡氏召唤。

谢郬不明所以:“何事?”

蔡氏气急败坏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叠银票塞到谢郬手中,谢郬不明所以看着手里这些至少五万两的钱,怀疑蔡氏中邪了。

“拿着这些银票赶紧走,回边关去找你爹。短时间内别回京城。”蔡氏不间断的说出这么几句,弄得谢郬更丈二摸不着头脑。

将银票还给蔡氏:“我不要!我不回边关了!”

蔡氏急得跺脚:“不行,你一定要回!哪怕回边关待个一两年再回来,现在你不能待在将军府里了。有人要抓你!”

谢郬蹙眉:

“谁抓我?”

蔡氏急得团团转,让婆子们去院门守着,她把谢郬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她:

“是我,我糊涂。上回让你参加暖冬宴,其实不是让你打马球,是为了让韩郡太妃相看相看你,她有个儿子,叫韩天宝,就是昨天打伤你的那个傻子,我,我之前想把你跟那傻子凑一对,可我后悔了,昨天下午我就去了忠勇郡王府,我跟韩郡太妃说了作罢,可韩家不愿意,她说这两天就要来提亲下聘,我拦不住她,只能让你先离开避避风头。”

蔡氏一股脑儿把心里的算盘全都说了出来。

想到昨天她去忠勇郡王府时韩郡太妃那强势的样子,蔡氏想了一夜,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掉进了坑里。

韩家是龙潭虎穴,如果谢郬真被她推了进去,这辈子都脱不了身。而蔡氏也终究要背上害人的罪名,蔡氏怕了,良心发现了。

所以今早她赶紧命人去银号取了一些自己的私房钱拿来给谢郬,就是想让谢郬离开京城避风头。

“听清楚了吗?”蔡氏问谢郬,把银票重新塞回她手里:“韩家不是好惹的,韩郡太妃霸道的很,她属螃蟹的,抓到人就绝不放手,几年前她看中一个刘家的小姐,她非要人家当媳妇儿,后来刘小姐不从就给打死了。你别不相信,快走!”

就在这时,外面的婆子进来传话:

“夫人,巷子口说是有一队吹吹打打的提亲队伍朝着将军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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