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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林悠为了在太后面前表现好些,想叫太后为韩家美言几句,人家花一年半载才能画出来的佛像,她花了三个月就给画出来了。

佛像画出来了,太后也没理由拘着她,便想着让她入宫来继续待着,可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被林悠知道了韩霁迎娶洛婉婷之事。

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再没有留下的必要,于是悄无声息的走了。

不仅宫里派出暗卫寻找,韩凤平也派了人找,可天大地大,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整个人消失不见。

按理说不该找不到,除非这世上已经没了这个人。

赵嵩长叹一声,就听外头有宫人传话:

“陛下,定国公求见。”

赵嵩与韩凤平对视一眼,都不解已然不在朝领官职的定国公为何突然入宫求见。

宣他进来后,只见定国公两鬓斑白,往赵嵩面前一跪,哀求道:

“陛下,老臣想为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求一条性命,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往昔功劳的份上,让韩世子放我孙子一马吧。”

赵嵩还不知道韩霁和定国公的孙子有什么交集,看向韩凤平,韩凤平说:

“此事臣还未及禀报,十多天前,定国公的孙子在酒楼与人发生争执,将一个卖鱼人当场打死,正好韩霁在场,立刻就把定国公的孙子收押入狱,这杀人偿命,律法如此,韩霁也是秉公办理。”

韩凤平语音刚落,定国公就赶忙解释:

“陛下,那卖鱼的不是好人,他卖东西缺斤少两,我孙儿素来性子烈,路见不平总要管一管的。虽说杀人偿命,可,可也得分分是杀什么人不是?韩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孙子给一个卖鱼的偿命,我这……”

定国公一味为自己的孙子说话,韩凤平也不能由着他控诉自己儿子,说道:

“定国公此言差矣,卖鱼的命也是命,再说了,你孙子真的是因为人家卖鱼缺斤少两才把人打死的吗?”韩凤平转过头对赵嵩说:“他孙子是跟那卖鱼的斗蛐蛐儿,输了不服气,又不肯给钱,卖鱼的与他争休不断,他孙子就错手把人给打死了。”

“韩凤平!”定国公怒吼一声:“你和你儿子当真不肯放我孙子一条活路吗?若是你爹还在,哪轮得到你在这里与我耀武扬威?陛下,我孙儿是三代单传,小一辈儿里就他一根独苗,这要真断在他身上,我,我哪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赵嵩算是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定国公府与一个卖鱼的斗蛐蛐儿输了,不认输的同时还把人错手打死,好巧不巧的被韩霁这尊活阎王遇见。

如今的韩霁在朝中名声,赵嵩多少也有耳闻,那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别管什么皇亲国戚,只要是犯事犯到他手上,就绝对没有‘姑息’两个字。

可定国公的嫡长孙就这么因为一个卖鱼的被砍头,似乎也有点不太合适。

赵嵩对韩凤平说:“定国公府人丁单薄,好容易有个孙子,养到这么大,要不你回去跟韩霁说说,让他随便罚一罚,打个几十板子,去他个半条命就得了。”

皇帝开口表态,韩凤平还能说什么。

“关键是我开口,也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要不陛下直接下旨?”

韩凤平试着将皮球踢回给赵嵩。

然而赵嵩却不接球了,说道:“定国公之孙当街打死人是事实,朕下旨赦免他像什么样子?老百姓会怎么说朕?”

韩凤平又说:“那陛下撤了韩霁的职,或者下旨让别人来审理此案?”

赵嵩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去去。越说越离谱。”

定国公也看出来陛下的意思了,就是他孙子能不能留一条命,就看韩霁愿不愿意松手。

如今卫国公府的势力如日中天,若陛下都不愿下旨的话,那就真只有求他卫国公府了。

定国公为了自己的孙子,不顾辈分,对韩凤平磕了两个头,把韩凤平给吓得赶忙偏到一旁去,不敢受礼。

同时也没办法,只好先答应定国公自己去试试看,给他孙子说说情。

**

定国公千恩万谢,出宫的时候,又对韩凤平连连拱手作揖。

可怜天下父母心,韩凤平知道定国公府嫡长孙若是有事,定国公只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罢了,就算明知此行是去贴冷脸,韩凤平也势必要走这一遭的。

他没有回府,而是策马去了立佛寺。

韩霁今日休沐,没在府衙,自从知道林悠失踪以后,他就不再回卫国公府住了,而是直接搬到了林悠失踪前住过的立佛寺东大殿。

一个人霸占着东大殿,也不让立佛寺开放这座殿宇,他就把这地方当他的别院,一住就是两三年。

韩凤平来到立佛寺,主持得知他来,赶忙迎出,韩凤平直奔还未开放的东大殿,在空无一人的院子环顾一圈,径直往佛殿走去。

进入空荡荡的佛殿,韩凤平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虽然历经多年,却依旧光彩如新的佛像。

这尊佛像是韩凤平平生仅见的有灵气,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感觉看的是佛像的正面,还真有一种慈航普度,众生平等的意思。

也不知林悠是怎么画出这般效果的,而且这么一幅惊天巨作,她竟然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可以想见,她这三个月里有多辛苦。

韩凤平从太后那得知,卫国公府出事以后,那傻丫头在太后面前哭成了泪人,三个月就完成佛像,也是为了让太后早日替韩家脱罪。

真真造化弄人,那样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就忽然不见了呢?

韩凤平从佛像上挪开眼睛,往佛殿门口放着的躺椅看去。

韩霁此刻就躺在上面,手里拿只酒壶,脚边还堆了几个喝空的酒瓶。

“唉。”

韩凤平叹息着走过去,这小子每逢休沐就是这鸟|样。半死不活的喝酒,凭的糟蹋自己的身子。

将他脚边的空酒瓶踢到一旁,韩凤平一把夺过韩霁手中没喝完的酒瓶子,斥道:

“你这在佛像面前喝的大醉,也不怕遭天谴报应。”

韩霁抹了抹嘴:“世人愚昧,拜一个念想。它若真有灵,那这世上就没坏人了。可世间恶人横行,好人遭罪,可见它是不灵的。”

“呸呸呸。”韩凤平像个老妈子似的啐了韩霁几口,转过身去,对着佛像双手合十,嘴里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转身见韩霁仍旧瘫在躺椅上,韩凤平恨铁不成钢道:

“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便是九娘回来,见了你这般也该掉头就走了!”

‘九娘’两个字让韩霁眼中多了一丝光亮,只听他说:

“白昭仪说,她离宫之前可能怀孕了。若她还活着,此刻孩子也该生下来了吧。也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韩霁躺在躺椅上,眼睛盯着佛像,口中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话,眼角泛红,不一会儿就有一滴眼泪滑出,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如果此刻朝中有人在此,看见素有‘活阎王’之称的韩霁这副模样,只怕都要在心中大叫一声‘见鬼’不可。

“这都三四年了,她若还在早回来找你了。”韩凤平心里不愿承认,但理智上却是没错的。

因为只要林悠还在,她总能听说一些京里的情况吧。

韩霁早就和洛婉婷和离,这是京中百姓都知道的事情,除非是那种罕无人烟的穷乡僻壤,不然这个消息总会传出去的吧。

可这么多年,林悠毫无音讯,凶多吉少。

她孤身一个女子,手受了伤,怀着孩子,还要到处躲藏,怎么想都是很容易出意外的情况。

韩霁却好像听不见韩凤平的话,径直自顾自说:

“她性子倔,画起画来就没日没夜,连饭都顾不上吃……”